笔趣阁 > 历史军事 > 代晋 > 第一三八九章 大捷 (二合一)

  中山陷落之后,关东坚城只剩东南故都邺城未破。但此时,进攻邺城的战斗也即将打响。

  魏国东平公拓跋仪和辽西公贺赖卢率五万兵马于三月下旬抵达邺城城下,大军准备发起对邺城的进攻。

  不过,在如何攻城的计划上,拓跋仪和贺赖卢产生了分歧。



  拓跋仪的意思是,邺城乃坚城。慕容德在此盘踞,拥兵数万,恐难以攻下。为了防止和中山一样久攻不下,造成大量兵马的损失。所以应该先清扫邺城周边郡县之地,断绝邺城周边退路,断其粮草和人力供应。最后采取围三阙一之法,将慕容德逼出邺城之后再图歼灭。

  针对这样的计划,贺赖卢给予了无情的嘲笑。

  贺赖卢是原贺兰部之主贺讷的弟弟。虽则贺兰部被拓跋珪吞并,但贺兰部当年曾有护佑之恩,且贺讷当年出头,召集数十部落首领于牛川会盟,确定了拓跋珪继承代国之主的身份。当时的拓跋珪只是个从独孤部逃亡北地的少年,贺讷此举算是托举了他的身份和地位。并有强大的贺兰部作为背后的靠山,让拓跋珪之后的发展有了基础和正当性。

  虽然贺讷的目的是借拓跋珪的身份以号令其他部落,动机并不纯粹,但客观上起到了从龙之力。正因为如此,拓跋珪对贺氏还是颇为尊重的。贺赖卢在血缘关系上是拓跋珪的舅父,也得到了拓跋珪的重用。

  此番攻邺城,拓跋珪命拓跋仪和贺赖卢领军,拓跋仪却是作为主帅的,贺赖卢只是副手。原因很简单,拓跋珪认为拓跋仪行事有度,颇有谋略。而贺赖卢脾气暴躁,并不适合为主帅做决断。但贺赖卢作战勇猛,和拓跋仪一起领军,可形成文武互补的优势。

  但拓跋珪忽视了一点,贺赖卢辈分比拓跋仪要高。加上贺兰氏从龙有功,自视身份地位也比拓跋仪等人要高,对于拓跋珪的任命,贺赖卢很是不满。

  在进军邺城的路上,贺赖卢便和拓跋仪有过多次的争执,连行军的路线,进攻的方略都是有分歧的。贺赖卢根本不觉得拓跋仪有什么本事能够凌驾于自己之上。

  听了拓跋仪的方略,贺赖卢大笑嘲讽道:“东平公,你若怯战便直说,不必找些理由为自己搪塞。前番我大军便可攻下邺城,若不是大王担心天寒地冻粮草不济,下令暂停进攻的话,我们已经得手了。今过了一个冬天,对方城中粮草消耗干净,已经是军心涣散之时,我大军挥军进攻,旦夕可克之。你现在说这些理由,毫无道理。还什么围三阙一,我一听就知道你是没胆量攻克邺城,歼灭敌军。你放一条生路给他们,让他们逃走是何意?难道说你还怜悯他们不成?这个计划太荒唐,我不同意。”

  拓跋仪并不想跟他争辩,皱眉道:“依辽西公所想,当如何?”

  贺赖卢道:“有什么好犹豫的,大军猛攻邺城,将慕容德他们一网打尽。中山城已经被大王他们攻下了,我们也得加把劲。磨磨蹭蹭的攻不下来,到时候大王怪罪,我可不想跟着你挨骂倒霉。”



  拓跋仪沉吟许久,点头道:“既如此,辽西公便率你的两万兵马去攻城。我侧翼清扫周边城池。待清扫完毕之后,我便来助你。”

  贺赖卢一听,顿时不干了。叫道:“这算什么?你不跟我一起攻,却要我单独去攻,让我去送死么?”

  拓跋仪心中恼怒,沉声道:“既如此,我率军去攻,你替我扫清周边障碍,这回辽西王当无意见了吧。”

  贺赖卢叫道:“这更不妥了,你拿攻城之功,我算什么?好处归你,我得什么?”

  拓跋仪大怒道:“辽西公,你到底是何意?这也不成,那也不成,我乃领军主帅,倒要听你摆布不成?”

  贺赖卢也跳起身来道:“东平公,少拿主帅身份压我。要不然,我命人去请示大王,请大王评评理。你放着邺城不攻,搞些杂七杂八的手段是为何?莫不是有什么脏心?到时候要你说清楚。”

  拓跋仪恼怒不已,但他并不希望撕破脸。于是强忍怒气道:“辽西公,见大王我也不怕。只是,你我领军攻邺城,当务之急是战而胜之,而不是自己吵闹起来。你若觉得该当攻城,那便试一试。但我把话说在头里,若攻城不克,你便要按照我的计划去做。届时你若再反复,便是违抗军令。”

  贺赖卢冷笑道:“怎会不克?除非你不肯猛攻。”

  拓跋仪也不理他,当下下令准备攻城。三月二十九,拓跋仪和贺赖卢率军发起了对邺城的进攻。

  邺城作为燕国故都,一直一来都是关东之地最为坚固的城池。当年慕容垂攻邺城,若无李徽火药相助,数十万兵马怕也难以攻克城池。此番拓跋仪贺赖卢五万兵马攻城,又无强力攻城器械,结果可想而知。



  慕容德率领赵王慕容麟、南安王慕容青等人死守城池,城中兵马数量超过六万,粮草物资充沛之极,又有坚城防守,可谓是游刃有余。

  攻城方连攻三日,结果毫无建树,反而阵亡兵马六干余,伤者逾万,损失惨重。

  这种情形下,拓跋仪和贺赖卢再一次爆发了冲突。贺赖卢指责拓跋仪攻城不用全力,每次只用万余兵马攻城,导致后继无力,无法在最后关头攻克城池。而拓跋仪则怒斥贺赖卢无视对方火力,造成大量兵士死亡。强攻之策本不可取,要调整进攻策略。

  两人吵吵闹闹的又攻了两日。拓跋仪终于忍受不住了,他决定调整策略,采用自己之前的策略,断城中粮草物资。因为在攻城期间,邺城周边县域粮草竟然可以源源不断的输入城中,守城物资也从东城方向源源不断的运抵,这好比开闸放水,上游却有大量的水涌入,完全放不干。必须要先将周边城池全部清扫,困住对方。况且,拓跋仪一向认为,将慕容德的兵马逼出邺城才是上策。一旦离开邺城,他们便无坚城可守,便将四处流窜,到时候歼灭起来便容易的多了。

  贺赖卢依旧认为是拓跋仪不肯全力攻城所致,两人大吵一架之后,贺赖卢居然率领部下兵马后退三十里,索性耍性子不攻了。

  拓跋仪怒不可遏,当即命人前往禀报拓跋珪此事,请拓跋珪主持公道。但这样一来,城是没法攻了,拓跋仪只能下令兵马停止攻城,暂且等待拓跋珪的回复。

  四月初五傍晚,一封书信从邺城西南城角射入城中,捡到了信的兵士赶忙禀报上去,不久后,这封信便送到了慕容德的手中。

  慕容德看了此信之后大喜过望,忙召集慕容麟慕容青等人前来。南安王慕容青看了那封信之后大喜道:“天助我也,拓跋仪和贺赖卢不合,已然分崩离析,兵马分开驻扎。此乃天赐良机。叔祖,我欲领军出城袭营,此乃最佳良机,不知叔祖以为如何?”

  慕容德呵呵笑道:“你以为本王叫你们来是为了什么?正是要利用此次机会,大破魏军。中山陷落以来,举国皆哀,陛下去向不明,天下民心衰落。值此,若能大破攻邺城之敌,必振奋人心,令我大燕军民重燃斗志。我正是想这么做,才叫你们来的。”

  慕容青大喜道:“叔祖明鉴。请下命令吧。”



  慕容德看向一旁眉头紧皱的慕容麟笑道:“贺麟,你意如何?”

  慕容麟沉声道:“叔王,我有两个疑问。其一,这封信从何而来?写信的是谁?是否可信?万一这是敌人的陷阱,诱我大军出城,设伏伏击我兵马,岂非中了别人的奸谋了。”

  慕容德抚须呵呵笑道:“贺麟,你大可放心。写信的此人叫丁建,乃我大燕之人。原本是我帐下官员,跟了我多年,颇有才智。当年参合坡之战,此人为魏军所擒,被拓跋珪招揽为官。此番攻邺城,丁建主动随军前来,以司马之职跟随拓跋仪左右。魏人想通过他来了解我邺城的情形,孰料,丁建乃是老夫的人。丁建之前已经写过信给老夫,禀报魏军行动,都已经一一验证。此番贺赖卢和拓跋仪不和之事,他也早就提及。所以,他的话是可以相信的。此正是我们乘对方攻城不力,又将帅不和的机会袭之,可得大胜。”

  慕容麟道:“即便如此,却也不能排除是做局诱骗的可能。那丁建既肯降敌,又岂是能够信任之人?”

  慕容德皱眉道:“贺麟,这话说的不妥。降敌乃无奈之举,这等事怎可追究。本王相信他。”

  慕容麟咂嘴道:“既然叔王信他,贺麟自然没话说。不过我的另外一个疑问是,放弃坚城防守而不守,却出兵冒险夜袭,这似乎是不智之举。魏军攻城不力,巴不得我们出城跟他们作战。此举太过冒险了。我认为,当慎重行事,不可擅动。”

  慕容德尚未回答,慕容青在旁沉声道:“赵王此言差矣。情报摆在这里,战机就在眼前。此刻若不主动破敌,难道等对方大军增援,将我们困死在这里么?城中兵马死伤颇多,守城兵马目前虽然还可应付,但是粮草物资总有耗尽的一天。若对方采取围城之策,困死我们,则难以为继。务必要在眼下打开缺口,以防后续之艰难。这确实是冒险,但却值得去冒险。”

  慕容麟摇头道:“放弃坚城不守,乃兵家之大忌。南安王,你又领过几回兵,打过几次帐?你岂知其中的奥秘。”

  慕容青哈哈大笑道:“赵王,你倒是领军打过多次的仗,却又如何?我大燕有今日,不就是你们失利所致么?赵王放心,我请命出城袭击,赵王便待在城中观战便是了,不用你赵王去拼命,坐享其成便是。”

  慕容麟怒道:“放肆,何出此言?你怎敢如此和我如此说话?你眼中还有尊长么?”



  南安王慕容青乃是慕容垂的堂侄孙,论辈分是慕容德的堂侄孙辈,也是慕容麟的堂侄儿辈。在血缘关系上,已经颇远。其实辈分血缘高低远近倒也罢了,慕容麟自去年投奔慕容德之后,便一直对慕容青心中不满。

  慕容麟投奔慕容德的用意便是希望慕容德另立朝廷,和慕容宝形成对立。而慕容德无子,将来自己便可继承慕容德的兵马势力,顺理成章的成为接班人。可是来到邺城之后,慕容麟发现这个慕容青甚为活跃,领军理政的权力不小,慕容德对他也颇为喜欢。更重要的是,慕容青一直在慕容德的身边,已经待了多年,慕容德对他的感情比对自己要亲密的多。这让慕容麟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和压力。

  今日慕容青之言既是嘲笑也是对自己的不敬,慕容麟自然立刻爆发了。

  慕容青没有反驳,也没有道歉,只是冷笑不已。慕容麟还待再训斥他,慕容德却开口了。

  “贺麟,他也没说什么,为何这般呵斥他?还是商量正事吧。你是否愿意领军出城袭营呢?若你去,该比慕容青要好些,毕竟你领军作战经验丰富。”

  慕容麟没好气的道:“叔王,我认为此事是圈套,不可上当。谁劝你出城袭营,谁便是别有居心。我当然可出城进攻,但我并不想落入他人圈套之中,还望叔王三思。”

  慕容德点点头,转向慕容青道:“南安王,你怎么说?”

  慕容青拱手道:“我愿领军出城袭营,就算战死也心甘情愿。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此番不给予敌军重创,后续恐无机会。拓跋珪的兵马在中山休整,不日便将前来,届时压力太大。此番若能削弱其兵马,乃为长久所计,必有大的裨益。”

  慕容德一拍大腿道:“好,那便你去。你欲领多少兵马前往?我可不能给你太多兵马。”

  慕容青道:“我只需骑兵三干,步兵七干,有一万兵马便可。”



  慕容德沉吟道:“拓跋仪城外之兵尚有两万余,一万兵马恐少了些。这样吧,我给你五干骑兵,一万步兵。就算遭遇埋伏,也可突围回城。今晚袭营,我于西城城头为你掠阵,西城城门为你打开,若遇不谐,急速撤回。”

  慕容青长鞠应诺,领命而去。

  慕容麟在一旁冷眼旁观,心中更是恼怒。慕容德不肯听自己的,明显对慕容青更加的偏袒,这让慕容麟感觉到了极大的危机感。但他觉得,今晚或许是个转折,当慕容青铩羽而归之后,恐怕他再也不能受到慕容德的青睐了。因为慕容麟坚定相信,那是个圈套。既然慕容德不肯相信自己的判断,等他吃了大亏的时候看他还怎么说?

  入夜时分,慕容青率领兵马从东城悄悄出城。马上笼人衔枚悄悄绕行南城荒野,二更时分,抵达邺城西南拓跋仪大营左近。

  随着一声号角吹响,慕容青率领的兵马向着拓跋仪的大营发起了猛攻。慕容青身先士卒,策马冲在最前列,手中一杆银枪闪闪发亮,脸上带着獠牙面具遮挡住俊俏的面容,整个人如杀神一般冲入对方营地之中。

  拓跋仪营中兵马压根没想到对方会出城袭击,得知情形时仓促迎战,对方的骑兵已经掩杀而至。一时间前营之中一片混乱,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抗,被慕容青的五干骑兵杀的前营大乱。

  本来魏国兵马善于野战,骑兵更是首屈一指。但无奈此番进关东之地必须要进行攻城战,骑兵无法发挥,只能以步兵的形势攻城。为了攻城的便利,前营之中都是步兵,外加大量的攻城物资。战马等都集中在后营喂养。仓促之间根本来不及配给,前营被慕容青带着骑兵一冲而散。

  慕容青下达的命令是,不要任何俘虏,见人就杀,毫不留情。物资粮草一概烧毁,半点不留。所以骑兵突入前营之后,很快杀的血流成河,到处纵火焚烧。

  拓跋仪得到禀报之后连忙率领中军兵马前来增援,刚刚出中营,远远眺望前营方向火光冲天,己方兵马四散败退,对方兵马黑压压不计其数正朝中营掩杀过来。拓跋仪知道大势已去,此刻就算去迎战,也未必能够抵挡,反而可能会被纠缠在此。眼下己方兵马不多,贺赖卢的兵马又在三十里外,根本无法救援,故而明智之举是立刻撤退,以免自己的全军陷落于此。

  当下拓跋仪果断下令撤退,兵马回头撤离,连夜往后败退。



  慕容青闻讯率骑兵猛追,但不久后邺城城头观战的慕容德命人传令给慕容青,要他穷寇莫追,清缴散乱之敌之后便速速回城。慕容青这才停止了追击。

  此战大获全胜,慕容青的兵马斩杀拓跋仪兵马六干首级,捣毁其营寨,烧毁其大部分物资,缴获后营战马五干匹。己方死伤不到干余人。正是一场辉煌的胜利。

  天明时分,慕容德于西城城门口亲自迎接慕容青率军凯旋,大加褒扬。许多邺城百姓昨夜在城头观战,此刻也纷纷在街市旁夹道欢迎,场面隆重之极,给予了慕容青英雄般的欢迎。

  慕容麟也在欢迎的人群之中,向慕容青表达了祝贺之意。从大局上而言,慕容青夜袭大胜,不但解了邺城之围,也提振了燕国上下的士气民心。对于大局自然是一件大好事。但慕容麟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甚至颇为嫉恨慕容青。他后悔自己昨日为何不接受领军袭营的命令,否则现在接受欢迎的人便是自己了。本来慕容青便受慕容德偏爱,现在他又破敌立下大功,自己岂非更是在慕容德心目中的地位要大大的降低了。

  邺城保卫战的胜利,令燕国上下一片振奋。对那些依旧坚守抗敌的人而言,无异于是一阵强心剂。拓跋仪不得不率军退走,邺城周边以及东侧郡县,各处被攻占的郡县散落的官员兵马也纷纷向邺城投奔而来。在某一刻,人们已经忘记了燕国之主慕容宝的存在,而将焦点聚集在了慕容德的邺城。似乎只有故都邺城中的慕容德,才能抵挡魏国兵马,将他们赶出去。

  四月中,对邺城之败大怒之极的拓跋珪决定集结兵力,将邺城铲为平地。但是鉴于邺城的坚固,此刻魏国兵马的分散,新一轮兵马粮草的补给尚未到来,所以不得不忍气吞声,暂时命拓跋仪等人退守邺城以西的钜鹿县休整。同时迅速调集兵马粮草,准备进行新一轮的进攻。

  就在邺城保卫战大捷,局面似乎有所逆转的时候。大燕皇帝慕容宝经过近一个月的仓皇逃窜,来到了慕容氏的发迹之地老家龙城。

  慕容宝恐怕万万也没想到,他一路艰辛逃来龙城,不但没有给他带来转机,反而是走向了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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