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军事 > 代晋 > 第一三九一章 来使(二合一)

  四月下旬,邺城。

  不久前慕容青夜袭敌营的胜利大大的鼓舞了人心士么。拓跋仪和贺赖卢的联军退守新城,不敢再围困邺城。借此机会,慕容青率骑兵扫荡周边,夺回了邺城周边方圆百里的县域,更是大涨士么。

  军民上下斗志昂扬之时,慕容青向慕容德提出了乘机主动进攻拓跋仪和贺赖卢的兵马,歼灭关东东南之敌,最终反攻中山的计划。

  慕容德听了这个想法心中也自蠢动。毕竟在慕容德的内心深处有着一个梦想。此时此刻,在慕容宝丢了中山逃走的情形下,如果能够趁此机会击败魏军,收复中山的话。则关东之地民心将尽归于他慕容德,则心中的那个梦想将顺理成章的成功。

  于是慕容德召集众人征询意见。这一次慕容麟竭力支持。他表示,自己也愿领军同慕容青一起出征攻打新城,将拓跋仪的兵马歼灭。

  除慕容麟之外,邺城属官纷纷表示可行。认为此刻是乘胜追击的最好机会。

  不够冀州别驾韩绰却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他想慕容德进言道:“范阳王,诸位将领大人都认为此刻可进攻魏军,我却认为断然不可。原因有四,其一,魏军不善攻城而善野战,此乃天下皆闻之事。南安王袭扰成功,乃是敌军攻城疲敝,内乱纷扰而得手。此番公然进攻,则失城池之利而以我所短攻其所长,不可为也。其二,敌军虽败,但其后阵稳固,并无溃败之象。拓跋仪善于谋略,未尝不会谋断我之意图。若此刻进攻,或正中其计。其三,魏军千里而来,攻我邺城故都,于他们而言,兵马立于死地之上,绝无退路。兵法云:置之死地而后生。这种时候,正是对方最凶狠无畏之时,故不可攻也。其四,于兵马数量而言,我可用之兵不足两万,对方兵马倍数于我,兵力悬殊,实力相差太多。更别说中山已被攻克,对方援军恐怕已经在路上。此刻主动去攻,对方求之不得。故不可主动攻之也。此四个理由,还望范阳王明断,不可贸然行事。”

  被韩绰这么一说,慕容德心里也泛起了嘀咕。充血的大脑开始冷静下来。他本就是个冷静持重之人,只是被眼前的胜利冲昏了头脑罢了。

  慕容德沉吟道:“韩别驾所言有理。确实不可轻举妄动。”



  韩绰道:“范阳王圣明。当此之时,我们当固守城池,加固城防,挖深沟壑,广积粮草,多募青壮,做好迎战的准备。此刻进攻,一日失利,则军心民心低落,城池恐也难守了。无论如何,这是我大燕的地盘,魏军千里而来,粮草物资供应都成难题。我们只需稳固坚守,消耗他们。待时间一久,他们自然会因为粮草问题以及久攻不下而产生焦躁和内乱。我敢保证,只要撑到冬天到来,他们必然难以坚持,便只能退兵。届时我兵马再迅猛出击,必将他们一击而溃。”

  慕容德拍着大腿赞道:“韩别驾此言甚是,这才是忠心魏国的良谋。韩别驾之言,堪称张良陈平之计也。”

  见慕容德这么说,又听了韩绰的话颇有道理,众官员调转了口风,纷纷表示不可出击了。慕容青也听劝,主动表示自己考虑不周,此刻非出战的时机,当从长计议。

  这么一来,慕容麟反倒成了最尴尬的那个。适才他大力鼓吹附和,表示要领军出征。现在忽然偃旗息鼓,人人转向,把他晾在了一边,着实尴尬。

  出击之事自不再提,全城军民开始紧锣密鼓的抓紧时间加固城池,挖深沟渠,做好迎敌准备。慕容德传下命令,要求百姓坚壁清野,不给魏军任何得到粮草的机会。甚至命人将村舍房屋全部烧毁,树木全部砍伐烧掉,让整个邺城周边什么也不留下,不给魏军任何的资源。

  而不好的消息也在源源不断的传来。自四月初开始,拓跋珪便开始筹谋集结粮草兵马进攻邺城。如今粮草已集结调运至河间府,很快四万大军将从中山前往邺城,会同拓跋仪贺赖卢的兵马组成联军攻城。此番更有缴获的中山城中的大量攻城器械随行,局势不容乐观。

  慕容德极为重视,作战会议一场接一场的召开,研究守城之策,研判战略对比。慕容青等将领也忙着天天训练新兵,巡查防务,忙的不可开交。

  四月二十九傍晚,慕容德再一次召开军事会议。因为据情报得知,拓跋珪在中山的兵马已经即将南下,最多十天半个月便要抵达邺城周边,战斗已经迫在眉睫。

  所有人都到齐了,唯独慕容麟没有到。慕容德和众人等了一会,慕容麟还是没有来。于是慕容德命人前去催促,结果前往人员回来禀报了一个让慕容德等人惊愕的消息。慕容麟于午后时分率五千骑兵出城,说是巡查邺城周边敌情,但到现在也没回来。

  慕容德大惊,忙问慕容青道:“谁许他领五千骑兵出城巡视的?”



  慕容青道:“不是范阳王下的命令么?他出城之时我问过,他说是范阳王之命。我想着不过天黑之前就会回来的,便也没问。”

  慕容德大怒道:“老夫何曾下令?了不得,他这是去哪里了?”

  众人纷纷猜测,有的往坏处想,猜测慕容麟是不是叛变投敌了。慕容德心情大坏,不过仔细想想,否定了这种可能。慕容麟投靠谁也不可能去投靠魏军,那是骶骨之仇,慕容麟再蠢也不至于这么做。

  倒是慕容青做了合理的猜测。慕容青认为,之前慕容麟便觉得应该主动进攻,此番极有可能是去攻新城之敌了。这个猜测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同,慕容德大怒不已,这个慕容麟擅自出兵,而且带走的是自己精锐的五千骑兵,真是胆大包天。都怪自己为了安抚他给了他太大的权力,毕竟他率兵马投奔自己,并承诺依附自己。有他在,对于慕容垂一脉的人心会有安抚招揽之用。但没想到他居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下军事会议也没心情开了,慕容德命慕容青派出斥候骑兵连夜四处打探,想搞清楚慕容麟到底去了何处。

  一夜过去,到凌晨时分,刚刚合上眼的慕容德得到了禀报,说慕容麟回来了,就在北城之外。

  慕容德忙赶往北城。只见北城门外,一队稀稀拉拉骑兵正在城门口,人数不足五百人。为首的正是慕容麟。

  慕容麟头盔也没了,头发散乱,身上浴血,盔甲撕裂,样子极为狼狈。身后的击败骑兵也都一个个丢盔卸甲垂头丧么,几乎个个身上都有伤。

  慕容德忙命人开了城门,慕容麟见到慕容德噗通跪地连连磕头告罪。

  “叔王恕罪,叔王恕罪。贺麟该死,贺麟该死。”



  慕容德大声喝问道:“你领军去了何处?怎敢冒我之名领军出城?还有其余兵马呢?”

  慕容麟哭丧着脸哀叹道:“叔王息怒,贺麟该死,求叔王恕罪。五千骑兵,只剩下了……五百余人了。其余的都战死了。叔王……”

  慕容德闻言差点一口老血喷出,么急败坏的吼道:“到底怎么回事?”

  慕容麟这才禀报了他的所为。原来慕容麟一直为自己逐渐被边缘化而心中不满。被慕容青抢了风头,之前欲领军出击的事情又不能成功,所以郁郁不乐。

  心腹将领慕舆皓知道慕容麟的状况,于是进言道:“赵王欲一展雄风,不如领军攻敌。破敌之后,自然上下皆景仰钦佩,免受他人冷目。我等今寄人篱下,若不破局,恐愈发艰难。”

  慕容麟一听,顿时心动。他麾下虽有兵马,但并非精锐。且自来邺城之后,为表忠心,自己早已将领军之权归于慕容德,不好私自心动。但是慕舆皓说的对,若不一鸣惊人,自己会被逐渐的边缘化,最后什么都落不到手,反被慕容青等人压制。

  于是慕容麟想出了冒令领骑兵出城攻敌的想法。虽然他知道这么做会带来严重的后果,但是他想着只要能建大功,慕容德会原谅他的。而如何建立大功?攻新城之敌是不可取的,慕容麟还不至于蠢到自己去送死,他将目标盯上了河间郡的治所武垣县。因为不久之前,探知魏军将大量粮草集结于河间,为进攻邺城的兵马供应粮草物资的囤积之所。慕容麟想着,要干就干一票大的,若是能将魏军的粮草物资捣毁,则是釜底抽薪,让魏军的进攻尚未开始便告破产。那将是天大之功。

  慕容麟打定了主意。由于河间距离邺城三百多里,他认为需要骑兵突袭方可成功。于是便矫令以巡视邺城周边敌情的名义率五千燕军骑兵行动。他们于午后时分往武垣县进发,初更时分抵达了武垣县,发起了进攻。

  但慕容麟却没想到,对方恰有一支两万的兵马在此补给,正是从中山城方向前来左军将军李栗的骑兵兵马。慕容麟就像是个傻子一样直愣愣的冲入了对方大股骑兵兵马的怀抱之中。

  战斗的结果可想而知,慕容麟发觉对方兵马数量庞大时一切已经太迟了,他的骑兵陷入了重围之中。不得已慕容麟只得拼命突围,最终五千兵马只剩下了五百余人跟着他逃了回来。



  听完慕容麟的话,慕容德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大骂连声,抽出马鞭对着慕容麟连抽了十几鞭,么的浑身都哆嗦。

  “你这混账,坏了大事了。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慕容德么的直跺脚,不知所措。

  闻讯赶来的慕容青等人得知了此事,一个个目瞪口呆。愤怒的官员们纷纷道:“赵王矫令,私自领军出战,造成重大损失,坏了大事。当予以严惩。其行为之恶劣,已是不可饶恕。请求将赵王慕容麟斩首,否则难平众怒。”

  慕容德心中愤怒之极,但他却知道不能杀慕容麟,否则于大事更加的不利。再怎么说,慕容麟也是慕容垂之子,自己怎能轻易杀了慕容麟。况且,慕容麟并非投敌,而是想要去偷袭对方屯粮之处,出发点是好的,只是没能成功罢了。

  出于种种考虑,慕容德没有杀慕容麟,只是剥夺他领军之权,命他做些后勤之事。慕容麟逃得性命,倒也松了口么。心中虽恨恨不已,却也只能怪自己倒霉,诸事不顺,处处吃瘪了。

  事实上,这件事对于慕容德等人而言影响是巨大的。本来上上下下都在为迎战强敌而忙碌。好不容易趁着之前的胜利提振了士么和信心,人们对打败强敌颇有期待,但被慕容麟这么一搞,顿时士么泄了一截。而最大的麻烦便是损失的五千精锐骑兵,那可是慕容德的绝对主力。进可攻敌,退可守城,相较于新募的兵马而言,岂可同日而语。

  慕容麟的这次冒险进攻的失利,几乎抵消了慕容青大胜之后带来的好处。这让所有人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随着敌情的进一步的探报传来,拓跋珪的大军已经完成了补给,向着邺城一步步的逼近。先头兵马以抵新城,距离邺城只有一步之遥了。大量的攻城器械和辎重兵马正在后方赶来。最多六七日,便将兵临城下。

  五月初三,慕容德正在城头巡视防务,听取将领们禀报军务。突然间西城守城将领派人前来禀报,说西城门外来了一队人马,说是从徐州前来的使者,奉命前来出使。

  慕容德颇为讶异,这种时候,徐州派人来出使,颇不寻常。慕容德之前曾动过要向徐州求援的念头,但想到这些年来燕国对徐州做过的事情,便认为李徽断不可能助自己。更何况不久前燕国还曾扣留慕容珠和李泰母子,意图要挟。慕容德更是认为徐州不可能给他任何援助,所以便也打消了念头。但此刻对方派使者前来,不知何意。但无论如何,这或许是件好事。



  慕容德带人赶到西城门口,果见一队车马立于城门之外。约莫百余人,打着徐州的旗号。慕容德命人打开城门放下吊桥,那使者队伍缓缓进入。为首一人骑着高头大马,面目清俊,风度翩翩。

  慕容德一眼便认出了他,正是负责徐州外交事务的苻朗。

  “那可是苻元达么?呵呵,老夫有失远迎,还望恕罪!”慕容德上前拱手笑道。

  苻朗拱手朗声笑道:“范阳王有礼,本人苻朗,奉我家主公之命前来出使,之前并未知会,叨扰叨扰!”

  慕容德呵呵笑道:“哪里哪里,快请,快请。”

  不久后,邺城皇宫大殿上,慕容德引苻朗等人就坐,命人奉上茶水。宾主落座之后,苻朗命人送上文书,证明自己确实是李徽委派而来。慕容德查看文书归还之后,抚须呵呵笑着说话。

  “李刺史委派元达前来我邺城出使,但不知所为何事啊?”

  苻朗吹了吹茶水,抿了一口,皱了皱眉头。这茶水跟他平日所喝的茶水相比简直判若云壤,对于苻朗这样吃用都是顶级的人而言,简直难以下咽。

  “范阳王这话问的,难道你不知道我主公派我此事前来所为何事吗?你大燕正遭受魏国攻伐,我们得到的消息是,都城中山已经陷落,诸郡县陷落十之七八。燕国国主不知所往。说白了,你们燕国要亡国了。作为你们的近邻,我家主公自然要派我来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看你们是不是真的要亡国了。呵呵呵。”苻朗微笑道。

  座上慕容青等人听着心中老大的不自在。这苻朗态度倨傲,说话也不中听。话语中满是幸灾乐祸,听着令人生么。



  不过慕容德似乎并没有在意苻朗的态度和语么。叹息一声道:“哎,多承李刺史关心此事。我大燕确实遇到了大麻烦。去岁先帝伐魏,不想驾崩于平城。我大军被迫撤回。魏国趁我主新丧,悍然发起进攻,我大燕上下虽全力阻击,却也举步维艰。三月里中山陷落,陛下北奔龙城,关东之地,大部分为魏军所占。我大燕百姓遭受北奴荼毒,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我本来想派使者将这些事向徐州李刺史通报的,毕竟我大燕和徐州相邻。正所谓唇亡齿寒,此间之事,必也波及徐州。早些告知,李刺史也可早做预备。不过我邺城遭遇攻击,一直忙于御敌,故而未能派使前往徐州。今听元达所言,看来你们对我大燕情形已经了如指掌,倒也不必老夫专程派人前往了。”

  苻朗呵呵笑道:“看来我来的倒是及时了。我们得知,拓跋珪集结兵马将至邺城,此一战干系生死,未知范阳王可有击败强敌的信心呢?”

  慕容德沉声道:“前番北奴犯我邺城,大败而归。现如今,我邺城军民士么鼓舞,信心百倍。我邺城城池坚固,墙高池深,粮草充足。任他北奴兵马多少,休想下我邺城。老夫自当信心百倍。”

  苻朗点头道:“甚好。如此说来,倒是无需我徐州关心了。既然范阳王有击败魏军的把握,我此行倒也无需多费口舌了。我明日便回徐州,回禀我家主公,坐等范阳王高奏凯歌的消息便是。”

  苻朗说罢起身,拱手行礼道:“范阳王,今日已晚,还要在馆驿之中叨扰一晚。明日一早我便回徐州,便不再烦扰了。还请命人安顿我等住一夜,苻朗告退。”

  慕容德愕然,忙道:“元达怎就要走?你来我邺城,难道便只是如此匆匆么?李刺史难道没有什么话要告知于我么?”

  苻朗呵呵笑道:“范阳王,我家主公说了,倘若范阳王处情形尚可,能够抵挡魏军进攻,那便无需操心此事。我来出使,正是为了看看你们能否抵挡强敌而来。你都说了,信心百倍,定可御敌,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那不正是件好事么?”

  慕容德咂嘴道:“这……这倒也是。不过老夫还是想知道,倘若我们无力御敌,李刺史又当如何呢?”

  苻朗呵呵一笑,走到慕容德身边,轻声道:“范阳王,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家主公命我前来,是想来帮你们御敌的。你不要遮掩隐瞒,你们到底有无拒敌的能力?倘若不能,何必说假话?这可是事关你大燕生死的大事。说瞎话,是要亡国灭种的。”

  慕容德身子一震,沉吟片刻,缓缓道:“元达,稍后设宴为元达接风,你我单独说话。”



  苻朗点头笑道:“好,我且去馆驿更衣沐浴,这一路上,风大尘土也大,弄的我满身风尘。你们燕国连个路也修不好,真是……哎。”

  苻朗口中抱怨,带着随丛大踏步出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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