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暴殄天物
她知道她不是沈楠夕了。
她死过一次。
这一次，她只为自己活。
报名确认成功后，她关掉电脑，深呼吸了一口气。
这一步，她想了太久，也拖了太久。
她不能再往后退了。
第二天，阳光透过窗帘照进屋内，安然收拾好东西去了手工坊。
赵哥见她来了，刚要说话，注意到她神色不一样，眼神明显比前几天更清明。
“你今天气场不太一样。”
“我报了一个设计展。”
她边走边说：“下个月初，在市艺术馆。”
赵哥愣了下，随即笑着点头。
“该走出来了。”
“你这手画功，要是再藏几年，那可真是暴殄天物。”
安然轻笑一下，没回话。
她坐回工位，打开新稿开始设计。
她要准备的，是展会上要拿出来参展的一组作品。
她想了一个名字，叫—《灰烬之后》。
灵感来源，是她那场火。
那场把她逼得假死、逼得绝望、逼得断裂所有关系的火。
但也正是那场火，让她重新开始。
她画了一枚胸针，形状像是破碎的贝壳，中间嵌着一颗剔透的灰色宝石，裂痕四散，像是曾经被击碎过的灵魂。
她还画了一对耳环，风格不对称，一边是重塑的树枝，一边是断掉的藤蔓。
这是她第一次在设计中，毫不掩饰地表达自己的破碎。
以前的她画得太过圆滑，太过“讨好”。
现在，她终于敢把那些不堪的记忆、那些痛苦的挣扎，用线条勾勒出来。
那天下班回家，天刚擦黑，她路过小区门口的便利店，老板冲她打招呼：“安然，有你一封信。”
她愣了一下，走过去接过信封。
没有寄信人，只有她的新名字。
她回家坐在餐桌前，拆开那封信。
信里只有一句话—
【请你保护好自己，哪怕你不需要我，我也不想再看到你受伤。】
她没猜是谁写的。
她知道，是Mark。
他不会逼她，也不会打扰她。
但他总会在她需要的地方，提前站好。
她轻轻叹了口气，把信折好，放进抽屉最深处。
不是感动，也不是愧疚。
而是一种复杂的、不知道如何回应的情绪。
她知道，自己还无法给任何人答案。
她现在能做的，只有继续走下去。
……
而此时，在C市的傅家别墅内，书房里灯火通明，傅衍慈坐在椅子上，盯着桌上的一组照片发呆。
照片中，安然站在展馆外的布告栏前，阳光落在她肩头，她低头翻着什么，侧脸温柔而平静。
她穿着一件米色风衣，手里拿着画本，旁边有个工作人员在和她说话。
她的名字，被印在展览报名表的显眼位置—“安然”。
他手指滑过那几个字，眸色一点点深下去。
她不再是“沈楠夕”了。
她真的重新活了一次。
她现在在发光，在往上走。
而他只能躲在阴影里，看着。
不能靠近，不能说话，不能出现。
哪怕他每天都看她的动态，听她的消息，偷偷安排人守着她的一切，他都清楚，他不是她世界里的一员了。
她已经剥离了他。
她不需要他了。
而她身边，出现了一个能为她遮风挡雨的Mark Lee。
想到这里，他喉咙发紧，心里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一直以为，自己不会有“吃醋”这种情绪。
可他错了。
看到那个男人站在她身边，哪怕只是一封信，一次问候，他都觉得呼吸不过来。
可他又能做什么？
他早就没有资格站在那里了。
他低声笑了笑，自嘲道：
“沈楠夕……你教会了我所有。”
“包括，什么叫失去，什么叫后悔莫及。”
夜色渐深，安然坐在工作台前，灯光打在她脸上，她的眼神很专注，落笔却出奇的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这几天她睡得很少。
展会的日期越来越近，她必须加快进度。
她想把这一组《灰烬之后》系列做得尽善尽美，不只是因为她想赢，也不是为了所谓的曝光度，而是她想为自己证明—她已经完全从过去走出来了。
她画了一款吊坠，灵感来自火焰和雪。
整体线条像是燃烧过的枝条，中间嵌着一块浅蓝色的宝石，外形像水滴，实际上是经过高温碳化处理过的蓝晶石，有着天然的裂纹，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伤痕之美。
她将那块蓝晶石命名为“深渊之泪”。
因为它，就像她曾经的自己。
裂痕在光下反射出极淡的光彩，看上去柔.软而又坚硬。
她看着图纸，忽然觉得眼前有点发酸。
那一刻，她真的有点想哭。
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哭，哭了会停不下来。
她已经给自己立过无数次规矩了。
不为过去流泪，不为爱情低头，不为任何一个曾经背叛过她的人软化。
她咬着牙，把那点酸意硬生生压下去。
……
而在同一时间，M国另一端，柳含烟坐在胡金华办公室的沙发上，手里转着一支钢笔，眼神阴冷。
“我已经查到她的住址。”
她嘴角微微上扬，眼底却带着疯狂。
“她现在住在第五区，离展会场馆不远，出行路线基本固定，周末会去社区菜市场，每天下午五点半左右回家。”
“她改了名字，现在叫安然。”
“可惜，怎么改都没用。”
“我看见她，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胡金华坐在对面，低头翻着珠宝订单的报表，一边听着女儿的话，一边淡淡开口：
“你现在想做什么？”
“我劝你收敛点，别太急。”
“你现在身份还不稳定，走私的事刚有苗头，一旦你出手太狠，被警方盯上，我们这边的布局也会出问题。”
柳含烟轻哼一声：“放心，我不会动手。”
“我会慢慢搞她。”
“她不是挺会画图吗？不是挺能装高贵、装坚强的吗？”
“我就一步步毁了她。”
“她辛辛苦苦画出来的作品，我全都要让人下单盗版。”
“她准备参展的那些设计，我会在展会前一晚，安排人提前挂上同款。”
“我要她登台的那一刻，现场所有人都质疑她抄袭。”
“我要她……在所有人面前再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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