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我随时在
安然怔了一下。
这个时间，不该有人来。
她走到门口，从猫眼看出去。
是Mark。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
“怎么了？”
她声音不冷也不热，站得很直。
Mark看着她，心里有一瞬间的酸涩。
“我有件事必须告诉你。”
“关于害你离开龙国的那个女人的。”
安然眼神一沉。
“柳含烟？”
Mark点头。
“她保外就医了。”
“已经不是传言，是实锤。”
“我查到她现在在M国，而且很有可能已经在找你了。”
安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眉心皱了皱，随后低声道。
“我知道了。”
Mark怔了下。
“你已经知道了？”
“朋友告诉我的。”安然语气平静。
“谢谢你亲自跑来一趟。”
Mark皱了皱眉，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她脸上的表情淡到近乎无波。
“你现在一个人……真的安全吗？”
“需要帮忙的话，我随时在。”
安然顿了顿，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礼貌的微笑。
“谢谢。”
“但我现在还应付得来。”
Mark没有再坚持。
他知道她这个人，心里早就设了一道墙，别人靠近，她就后退一步。
他不想做那个逼她的人。
他只是点了点头，把手里的一张卡片递过去。
“这是我在这边信得过的一家私人安保公司，如果哪天你遇到什么意外，哪怕只是觉得有人跟踪你—别犹豫，直接联系他们。”
“告诉他们‘Mark Lee’两个字，他们会知道该怎么做。”
安然接过卡片，没说谢谢，也没拒绝，只点了下头。
“我会记住。”
Mark看着她的眼神，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想说“你别再一个人扛了”。
他想说“我不是为了同情你才靠近你”。
但她看着他的那种眼神，太清醒，也太远。
他终究只是点了点头。
“那我不打扰了。”
安然侧身，送他出门。
她没多说话，也没挽留。
门关上的那一刻，Mark站在门口愣了好几秒。
最后转身离开。
……
不到两个小时后，傅衍慈的办公室桌上，放着一份新送来的文件。
一张照片被摆在最上面。
照片拍得不远，角度很好，能清楚看到安然家门前—Mark站在她门口，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两人对话几句，随后她接过，然后送他离开。
照片下面是一张简报纸条：Mark Lee，本地品牌负责人，安然目前合作品牌负责人，长期与其接触，有多次单独往来记录。
傅衍慈坐在办公椅里，手指死死压着照片的边角。
他盯着照片里的两人，眼神一点点阴下去。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意识到什么叫做“嫉妒”。
不是那种表面上的不爽，而是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捏住。
他能接受她不原谅他，能接受她躲着他，能接受她换名字、断联系、切割一切。
但他接受不了—
她身边，站着另一个男人。
还站得那么稳。
她从前爱笑，不管是为了他煮的饭，还是随口说的一句夸奖，都能笑一整天。
现在她连个笑都懒得给Mark。
但他却可以那样站在她门口，把东西递给她，甚至留在那里—他都没被赶。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已经默许他靠近。
傅衍慈握着照片的手慢慢收紧，指节泛白。
他喉咙发干，胸口堵得慌。
她身边的位置，现在已经不是空的了。
有人在等她，有人在守着她，有人……比他早一步在她重新建立的生活里站稳了脚。
他闭上眼，喉咙一阵苦涩。
他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
可当真的看见了，心里那个防线，还是轰然崩塌。
半晌，他低声道。
“把Mark Lee的资料调出来。”
“我要知道这个人所有的背景。”
“他喜欢什么，他怕什么，他想要什么—统统给我查出来。”
“他现在只是‘站’在她身边。”
“但如果哪天他想‘靠近’……”
他缓缓睁开眼，眼神冷得几乎没有人味。
“我会让他连站都站不稳。”
Mark回到自己住的公寓，已是夜里十点。
他脱下外套，丢在沙发上，单手松开衬衣的扣子，一头栽进沙发靠背里，眼神有些疲惫。
安然今天的神情，他看得很清楚。
那不是疏远，也不是厌烦。
是一种冷静得近乎过头的礼貌。
她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却也没有给他任何误会的机会。
她懂分寸，甚至比任何一个他遇到过的女人都清楚自己的界限。
这让他愈发没法放下。
他以为自己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只是静静守着就好。
可今天，当他说出“柳含烟逃了”时，安然脸上那一瞬间的平静，那种像是早就知道了的冷静，让他心头一紧。
他太晚知道，她的世界有多危险。
而他所能做的，远远不够。
Mark起身倒了杯冰水，走到窗边，望着远处街区的灯光，眼神缓缓沉了下去。
他不想让安然一个人扛着。
更不想看到，她因为过去那些伤害再次陷入困境。
“你得信我。”
他低声喃喃。
“我不会伤害你。”
……
另一边，安然回到屋内，已经泡好牛奶准备睡觉，却怎么都睡不着。
Mark刚才说的那些话，一直在她脑子里转。
尤其是他告诉她，柳含烟逃了。
她当然知道，但从别人嘴里亲口听见，感觉依旧不一样。
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会听到什么就情绪崩溃的人了。
可听见“柳含烟”三个字时，身体还是会不自觉绷紧，呼吸也会慢半拍。
她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逃，不是办法。
她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一味地退。
这一次，她要主动。
她坐在桌边，把纸、笔、资料全都收起来，打开电脑，开始翻看M国本地一些独立展览和设计比赛的信息。
她要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正规平台上。
让那些曾经以为她死了的人，知道她还活着。
不是藏着活，而是明明白白、堂堂正正地站出来。
她不怕柳含烟。
她也不怕胡金华。
她怕的，是自己再也找不回那个敢于站在舞台中央、用名字堂堂正正打下奖杯的沈楠夕。
她打开邮箱，找到前段时间那家展会发来的邀请函，重新填写报名信息，在署名那一栏，她停顿了片刻，最终写上了—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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