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温柔不再属于你
何曼曼抱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很久，安然才深吸一口气，站起身：“今天下午的会议几点开始？”
“三点！”
“通知团队，提前半小时到，我要亲自讲设计方案！”
“你确定你状态可以？”
“我不可以也得可以！”她笑了笑：“我不是还能崩吗？我崩了，这个品牌怎么办？苗苗怎么办？”
“你可以靠我！”
“我知道！”她点头：“我知道你一直都在！”
下午三点的会议如期开始，安然全程表现稳定，连一丝情绪波动都没有。
她一口气讲完了《边界》系列的创作理念，每一页PPT都亲自审核过，精致、准确、有感染力。
品牌代理人听完后起身鼓掌：“安总，我得说一句，你是我见过最能把创伤讲成语言的人！”
安然微微一笑：“这不是能力，是经历！”
“经历多了，就会讲！”
“你要是也有一天觉得，世界上所有人都背叛你了，也许你也能讲！”
会议结束后，她没回办公室，直接去了学校门口接苗苗。
小家伙一看到她就笑得跟什么似的，手里捧着一张画纸跑过来。
“妈妈妈妈！我今天画了你！”
“是吗？”她接过来看了一眼，是个披着长发、穿着裙子的小人儿，手里还拿着一朵花。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是我画的笑脸花！我希望你以后都笑！”
安然蹲下身，把他紧紧抱进怀里。
“妈妈会笑的！”
“真的？”
“真的！”
“妈妈不哭了吗？”
“妈妈不哭了！”
她抱着孩子的那一刻，心里忽然涌上一种说不出的平静。
也许她真的不会再哭了。
不是因为不疼了。
而是她知道，她已经不能再流眼泪了。
她已经走了这么远，回头只会让她脚步乱掉。
她还有太多事情要做。
她还要保护苗苗。
还要守住这个品牌。
还要继续画下去。
她还要去巴黎，再去一次苏黎世，再办一次属于自己的国际巡展。
她要让那些人知道，她不是靠运气走到今天的。
是靠无数个夜晚，靠她一笔一画画出来的。
晚上十一点，家里很安静。
苗苗睡得正香，小手搭在她胳膊上。
她坐在书桌前，看着邮箱里最新的一封邮件。
是M国珠宝协会发来的邀请函。
他们希望她能回M国参加下一季度的设计大师论坛。
她点了进去，一行一行看完。
这意味着，她要回那个她最不想回的城市。
那里有Mark。
有她假死之后生活的三年。
也有傅衍慈，彻底崩溃的起点。
她犹豫了很久，手指悬在键盘上，始终没能点下“确认参会”。
半晌，她起身，走到阳台。
风很冷。
但她没有关门。
她靠在栏杆上，看着远处楼下的路灯。
然后，她低头，打开手机，点开微信。
她点进了那条还未读的语音。
傅衍慈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安然……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把我彻底从生命里删掉！”
“但我没有删掉你！”
“你还在我梦里，在我桌上，在我所有不敢翻开的草图稿里！”
“我做梦都还在喊你的名字！”
“我知道你不会回头！”
“可我想说一句！”
“我想你！”
“很想很想你！”
她听完后，没有流泪。
只是站在风里，眼睛干得有些发痒。
她没点保存，也没删掉。
只是把手机锁上了。
然后转身，回屋。
走到书房，从最上层的文件柜里，抽出了一张纸。
是她最新画的一个耳坠草图。
她在下面写了一行字。
“冬夜，听见风的声音！”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
她的设计，不是为了说给别人听。
是说给那个，在无数个夜晚一边咬牙一边画图的自己听的。
“你熬过来了！”
“你真的熬过来了！”
第二天清晨，安然醒得比闹钟早。
她睁开眼，窗外一片灰蒙，冬季的天总是亮得慢。
她没有急着起床，侧头看着身边睡得香甜的苗苗，小家伙的脸埋在被子里，呼吸均匀，小手还揪着她的睡衣下摆，像是怕她半夜悄悄离开一样。
她轻轻抽出自己的手，起身洗漱，把厨房里前一晚泡好的豆子拿出来，热了牛奶，蒸了鸡蛋羹，又烤了几片土司，早餐很简单，但是苗苗最喜欢的那种。
吃饭的时候，苗苗坐在她对面，一边咬着面包，一边问：“妈妈，你今天会早回来吗？”
“会！”
“真的？”
“真的！”
“那你可以来学校接我吗？今天我排练节目了！”
安然点点头：“妈妈一定去！”
苗苗开心地在原地转了个圈，小脸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的，像个装满了小星星的玻璃罐。
她看着他，忽然就有些恍惚。
他已经五岁多了。
她一个人把他带大，走过了多少无人知晓的夜晚，多少个深夜醒来，抱着他哭得喘不过气的日子。
他还那么小，却也越来越懂事。
她不能崩，不能累倒，更不能退。
九点，她抵达工作室。
工作室里的人已经在忙碌，助理把今天的会议表整理好，放在她办公桌前。
“安总，下午三点是和L·K集团的初步对接，晚上的采访栏目是‘人物志’，确定录制时间在七点。
主持人那边问您需不需要提前提供采访提纲？”
“不要！”安然翻着文件：“他们问什么我答什么，不答就不答，不需要彩排！”
“好的！”助理点头：“另外，昨天您提交的‘边界’系列初稿已经有反馈，市场部那边建议您删掉其中两款，他们觉得不太好卖！”
“我不删！”
“可是……”
“我说了不删！”她语气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设计不是迎合，是表达。
如果我连表达都要看别人脸色，那我不如关了工作室！”
助理闭上嘴，没有再劝。
她从来都是这样，从不妥协。
哪怕站在浪头上，也要把方向掌握在自己手里。
上午十点，办公室门忽然被敲响，是Mark。
他没穿西装，只穿着一件深灰色高领毛衣，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巧的早餐盒。
“我猜你没吃午餐！”
“你猜错了！”安然看了他一眼：“我吃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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