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月光下的沉默
“没关系,这个是给你的!”他把盒子放在桌上:“昨天你画图画到凌晨两点,你以为我不知道?”
“你知道得也太多了!”
“因为你不藏!”他笑:“你总以为你自己隐藏得很好,可你每次工作到很晚,第二天眼角都会有一道细纹,我看得出来!”
安然没说话。
她拿起那杯冷掉的茶水,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远处模糊的城市线条。
“Mark,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没有遇见你,如果那时候我不是去了M国,现在我会是什么样子?”
“会更痛!”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会死在那场火里!”
她一怔。
他走过去,把她的茶杯拿走,换上自己的热咖啡。
“你当时站在那个地下通道口,全身都是血,我一看到你,就知道你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
“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哭得那么安静!”
“不是因为你不痛,是你已经哭得没有力气了!”
安然喉头一紧。
她以为她隐藏得很好。
原来什么都瞒不过去。
“那你为什么还要靠近我?”
“因为我怕你死了!”Mark低头:“我怕你那个时候,如果没人救你,就真的熬不过来了!”
“你救我,是因为同情!”
“不是!”他声音低下去:“我救你,是因为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是我这一生,必须靠近的人!”
她没有接话。
也不敢接。
她知道Mark是个好人。
比傅衍慈温柔,比傅衍慈体贴,比傅衍慈任何时候都更像“可以托付”的对象。
可她的心,就像一面裂开的镜子,明明还在,却已经不完整了。
她不能再让一个人,踏进去,然后血肉模糊。
“你不用对我负责!”她轻声说:“我现在可以照顾好我自己,也可以照顾好苗苗!”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在?”
“因为你还没告诉我离开!”
“那如果我说了呢?”
他笑了。
“那我就退一步!”
“但是我不会走远!”
“因为我知道,有一天你会回头找我,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你知道,只有我一直在!”
安然闭了闭眼。
“别说了!”
“好,我不说!”他退后一步,举起双手:“我只是来送早餐!”
她没动。
他放下盒子,走了出去,顺手把门带上。
等他离开后,安然走过去打开那个盒子。
里面是两片三明治,还有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条。
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你画过的每一个裂缝,我都愿意替你缝补!”
她盯着那行字,良久。
然后把纸条合上,放进抽屉最深的地方。
下午三点,L·K集团的对接会议如期进行。
安然全程表现得利落、精准、毫不拖泥带水。
那是一家来自北欧的高端艺术买手机构,风格极简、注重情绪表达。
会议结束时,负责人跟她握手。
“你是我们见过最独立的东方设计师!”
她微微一笑。
“我不想做谁的东方代表,我只代表我自己!”
晚上七点,录制节目。
主持人问了很多问题。
包括她的品牌如何一步步打出来,包括她的育儿经验,包括她对于女性.事业家庭如何平衡的看法。
最后一个问题,是主持人临时加的。
“安总,很多人都说您是那个时代里最有力量的女性形象代表!”
“您经历了很多情感风波,也承受了很多外界关注!”
“那么,请问您现在最想说的一句话,会是什么?”
安然想了想,笑了一下。
“我想说……”
“我终于学会了,如何一个人生活!”
“而不是依附另一个人来活!”
她说完后,现场一片寂静。
导演比了个“好”的手势,宣布收工。
她摘下麦克风,转身下台。
工作人员在一旁轻声说:“安总,傅衍慈来了!”
她脚步顿了一下。
“他来做什么?”
“他说,他只是来看看你,不打扰!”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只是默默走出了演播厅。
夜风吹来,她抬头看了一眼夜空。
天上没什么星星。
但她忽然觉得,有些黑暗,也不是非得照亮。
它就待在那里,不伤人,也不再靠近。
她打了辆车,回家。
苗苗已经睡了。
她走进卧室,看着孩子的睡脸,眼眶一阵发热。
这一夜,她没再梦见任何人。
梦里很安静。
只有风在吹。
只有她一个人站在桥上,看着天光一点点亮起来。
凌晨四点,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像是有人在窗棂上反复敲打,轻,却密。
安然睁开眼,天还是黑的,屋子里静得没有一点声响。
她从床上坐起,小心地看了看旁边的苗苗,小家伙缩在被子里睡得香,嘴角贴着她的枕头,脸红扑扑的,手里还抓着那只快掉毛的小熊。
她没开灯,只披了件毛衣走进客厅。
地板冰冷,空气里带着湿意。
她坐在沙发上,把放在茶几上的笔记本翻开,一页一页全是她最近画的设计图。
《边界》系列已经推进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要开始准备那场春季特别展,主题定的是《断章》。
她从很早以前就想做这个系列了。
不是为了市场,也不是为了谁。
只是因为她知道,她的生命就像一篇被撕碎的长诗。
中间有断掉的句子,有模糊的情绪,有来不及说出口的告白,有被打断的等待,还有再也没能说再见的背影。
这些年她经历了太多。
每次都像是写下一行,又被风吹走,又重新提笔。
她把这一系列设计稿全都按顺序摆在茶几上。
每一张都不标名字,只编号。
她想做一个没有标签的系列。
不定义是戒指还是耳坠,不定义是爱情还是悔意,不定义是遗忘还是铭记。
她只想表达。
她拿出最早的一张,是一枚像断裂的戒指,中间那条裂缝里嵌着一颗沉色宝石。
她当时起名叫《没有名字的承诺》。
她记得那时候画这张图的时候,是傅衍慈和她最后一次一起去海边。
那天浪很大,他站在沙滩上背对着她,她站在他身后,想叫他,又不敢。
她知道那时候他心里已经不在她身上了。
但她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幻想,跟他说:“你如果愿意,我们可以一直这样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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