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说是狼，晚棠脑中立刻浮现出被群狼围追的画面：“狼？那群狼是不是要吃我们？”
厉赫铖只闭眼微笑着，满足地抱着她，下巴轻轻蹭过她的发顶，那里还带着雪融化后的湿意和她身上独特的馨香。
晚棠揪着他的衣襟，声音闷闷地：“你怎么不说话？”
厉赫铖在她耳边叹了口气，一副受气小媳妇样：“你好久没和我说这么多话了，一时间有点不习惯。”
“......”
晚棠见他一副淡定模样，自然也没那么害怕了，迅速把人推开，离他远远的站住，警惕地看着他，仿佛他比狼还危险。
厉赫铖看着她冻得通红的鼻尖和耳朵：“我没带打火机，你有吗？”
晚棠吸了吸鼻子，在自己那个小巧的手包里翻找起来，很快，一枚莹白的打火机被她摸出来，抛给了厉赫铖。
厉赫铖稳稳接住，那打火机外壳触感细腻冰凉，上面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纹路。
“咔嚓”一声，橘红色的火苗在黑暗中跳跃起来，他将火苗凑近先前拢好的枯枝败叶，火势迅速蔓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映得他侧脸轮廓分明。
火光渐旺，晚棠在火堆边蹲了下来，伸出冻僵的双手汲取着暖意，只是这火堆烤得到前胸却烤不到后背，寒风依旧从身后丝丝缕缕地侵袭，冷得她直打颤。
厉赫铖一直默不作声地添着柴火，眼角余光却没离开过她。趁她不注意，把打火机揣进了兜里，片刻后才状似随意地问道：“你箱子呢？扔哪儿了？”
那箱子里没什么要紧的东西，晚棠盯着跳动的火焰，拢了拢大衣，毫不在意的说：“明天天亮了再找吧。”
厉赫铖挑了挑眉，看了她一眼。
晚棠从港城带了些礼物过来，马万山一套德国进口的手术刀，林仲和老江各两条上好的古巴雪茄，就连陈升那小子，都有一架飞机模型，她几乎给她认识的每一个人都备了份心意。
只他没有。
那些都不是什么值钱玩意，甚至可以说，全是些他平日里瞧不上的东西。
但他没有。
“你在这等着，别乱跑。”他说完便起身，走入那片阴森的暗林中。
晚棠看着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心里有些复杂。
没一会儿，厉赫铖提着那个小巧的牛皮行李箱回来了，箱子一角还沾着些雪泥。
他将箱子放在她手边：“还有厚衣服吗？都拿出来。”
晚棠翻找出一件羊绒大衣，先放到一边，又取出一件披肩往自己身上裹，紧接着她又翻出两块巧克力，便也取了出来。
她将大衣和一块巧克力一起扔给厉赫铖，便蹲在火堆旁拆开巧克力的包装，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厉赫铖眼见箱子是真空了，终于确认她是真的没有给他准备礼物，顿时像被人灌了两斤醋。
他捏了捏兜里的打火机，心想那就别怪他不问自取了。
厉赫铖拿着大衣，绕过火堆走到她身后，将那件大衣细致地铺在了火堆旁靠近树干的地上。
晚棠刚想质问他干嘛这样糟蹋她的衣服。
厉赫铖就已经解开自己身上厚实的军大衣，将她从头到脚整个裹住，随即拦腰一抱，将她抱了起来，又脱下她的小皮靴放在火堆旁边烘烤。
他走到铺好的大衣旁，径自坐下，让她稳稳地坐在他两腿之间，背靠着他的胸膛。
前面是噼啪燃烧的火堆，后面是他温热的胸膛，将她整个人密不透风地护了起来。
晚棠起初还浑身僵硬，坐得笔直，竭力不向后依靠，鼻息间却全是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后来听见他胸腔里传来的呼吸逐渐沉稳平和，她才微微侧过脸，借着火光偷偷去看他。他闭着眼睛，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似乎已经入睡。
她只微微一动，像是惊动了他，厉赫铖把裹在她身上的军大衣又往上提了提，掖得更紧了些，一只手调整了下位置，依旧虚虚地揽着她的腰。
“你不冷吗？”
“那你转过来抱着我，抱紧点我就不冷了。”
晚棠犹豫着没有动。
“这地方有些奇怪，你能找到出去的路吗？”
“不好说。”
“我们不会死在这里吧。”
“怎么？要留遗言？”
“......”
“如果能下山，你要去哪？”
晚棠说自有去处，并非是在诓骗厉赫铖。
“威廉医生的教会医院从海城搬去了江城，那边现在急缺人手，我之前答应了如果有时间就过去帮忙。”
厉赫铖点了点头：“睡吧。”
晚棠嗯了声，把头靠过去，耳边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奇异地抚平了她心底的焦躁。
不知过了多久，深夜的寒气无孔不入，晚棠一个激灵被冻醒，她稍微扭过身子，伸出手在他背上摩挲两下，厉赫铖的背脊一片冰凉，竟像一块寒铁。
晚棠猛地睁开眼，借着微弱的火光和雪地映出的月色，对上一双清醒的眼眸，他的脸色在月光下看起来惨白一片。
见她醒来，厉赫铖稍微活动了下臂膀，又往火堆里扔了截粗壮的木枝。
晚棠心里蓦地一酸，那股酸涩迅速蔓延开，堵得她喉咙发紧。
“你没睡？”
厉赫铖闻言低低笑了一声：“你这么白嫩，山里的狼崽子一定没见过，我怕它们趁我睡着把你叼了去。”
“你还是睡一会吧，我守着，狼真来了，我再叫你。”晚棠说着，就要把裹在自己身上的军大衣往他那边挪，想分他一半。
厉赫铖手臂一紧，将她重新按回怀里，不让她动弹：“别折腾，好不容易捂出来的热气儿，全让你放跑了。”
见她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厉赫铖才说了实话：“狼怕人，也怕火，他们不敢过来的，你放心睡。”
晚棠安静片刻，火光映着他坚毅的下颌线，她闷声问：“那你怎么不睡？”
“有要紧事。”
“什么事？”她追问。
厉赫铖侧过头，鼻尖几乎蹭到她的脸颊，呼吸交缠，一本正经的戏谑道：“我不得好好看看你？万一这是最后一面呢？明天要是能出去，你拍拍屁股去江城救死扶伤，我滚去战场，指不定哪天就嗝屁了，以后能不能再见得看老天爷心情。”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要是出不去，那你就只能委屈一下，跟我在这雪坑里当对亡命鸳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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