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棠心里那股酸涩再次翻涌,她猛地推开他一点:“我都说了与你再无干系,我已经不爱你了,是你非要跟着我的,你干嘛跟着我?你究竟想怎么样?!”
他如果没跟着她,就不必涉险,该埋葬在这雪地里的,本来只会是她一人。
“好好好,不爱就不爱。”他低声哄道:“都怪我,明天,明天我一定能找到下山的路,安安稳稳把你送到江城。”
晚棠出现在基地的那一刻,厉赫铖除了铺天盖地的羞耻,心里还有些难以言说的胆怯和难过。
她现在还会睡不着吗?还怕黑吗?会想和他说话吗?她独自居住的这一年里,偶尔会想起他吗?
彻底从晚棠身边消失这个决定,他做得何其艰难。
在分开的日子里,他如同一个卑劣的影子,远远窥视着她的生活。看着她在阳光下与人交谈,看着她偶尔露出的笑容,那些不舍与不甘,就在这日复一日的煎熬中,被生生磨平。
他曾荒唐地想,如果他能变得“好”一些,她会不会,会不会回过头,将他从泥沼里捡起来呢?
可笑的是,这一年他没有丝毫长进,他和正直善良这两个词,永远都扯不上一点关系。
他依旧是那个会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厉赫铖。
就像现在,他私心作祟将她困在这雪野,让她只能依靠着自己,又无耻地用死亡去恐吓她,他轻而易举就能让她流泪,让她伤心。
他为什么会这么坏呢?
厉赫铖在心底问自己,答案却十分苦涩。
晚棠只一心软,厉赫铖便立刻做回了出尔反尔的恶人。
于是他故技重施:“如果打完仗,我能活着去找你,你就再考虑一下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听见了吗?
他又来了,又在用这种示弱的姿态,博取同情,得寸进尺。
理智不断地提醒晚棠。
这个人,视人命如草芥,随心所欲迁怒他人,令无辜的人枉死!
这个人,曾带给她无尽的痛苦,即便此刻他舍身相护,那些伤害也不会凭空消失。
原谅,哪有那么容易。
“不好,”她哆嗦着嘴唇,又低声重复了一遍:“不好!”
泪水也在说完这句话后汹涌而出。
厉赫铖清晰地感觉到怀里的人在剧烈颤抖,她的每一个“不好”,都狠狠扎在他心上,一瞬间血肉模糊,痛彻心扉,几乎是凌迟般的折磨。
晚棠滚烫的眼泪滴落在他颈间,又让他猛然回神,她为他流过太多泪了。
他为什么又做错了?他明明最不愿她难过,为什么又把她惹哭了?
无往不胜的厉赫铖就在这些滚烫地泪水中一败涂地,落荒而逃。
“你说的没错,我这个人,的确不值得被爱,”他慌乱的哄着,语气是全然的卑微,“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罪大恶极,十恶不赦,你要怎么惩罚我,我都认了,你别哭好不好?”
“别哭,以后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你是自由的,你会有你的生活,好好过你的日子,我不会再打扰你,也不会碍你的眼。”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像是另一个人在借他的口承诺。
他慌乱地从军大衣的兜里掏出那枚象牙打火机,塞进晚棠手里。
“这个是我刚才偷偷藏起来了。”他语速有些快,十分狼狈,“是我的错,又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晚棠却不理他,只发泄着情绪,想哭个痛快。
没用多久她就把他的颈窝哭湿了,厉赫铖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想说些让她不那么难过的话,但往日里的甜言蜜语他此刻一句也说不出来。
厉赫铖看着她泪眼婆娑,心里酸涩难忍:“你别哭,再哭眼睛会被冻成玻璃球的,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晚棠的情绪已缓和下来,她揉了揉眼睛,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什么东西?”
厉赫铖从大衣兜里摸索一阵,掏出一个东西,在她眼前晃了晃:“给你放个烟花。”
他着天空猛地一拉,一颗耀眼的火花拖着长长的尾焰,尖啸着冲上漆黑的夜空,在雪峰之上炸开。
晚棠仰着头,怔怔看着那点点红光如同拥有生命的星辰,在极致的绚烂后,熄灭、坠落,最终消融于无边的暗夜。
“好不好看?亮不亮?”他低头问道。
晚棠点了点头。
厉赫铖语气稍微轻松了一点:“那别哭了,安心睡觉,等你下次醒来,我们就有救了。”
晚棠睫毛颤了颤,低低应了声。
厉赫铖不再看她,给火堆添了点柴火后,顺势将裹着她的军大衣拢得更严实了些,靠着树干闭上了眼睛。
晚棠是很冷,但是和她比起来,嘴唇乌青的厉赫铖看起来情况比她还要严重,她回身抱紧了他,再无睡意。
火堆燃尽,最后一点火星挣扎了几下,也湮灭了,更深更沉的黑暗冰冷无情地包裹上来。
燃烧的噼啪声渐渐消失,四周重归寂静,只剩雪山间的风声呜咽。
晚棠搂着他的腰,似乎在黑暗中又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的烟花,真好看啊,像一场盛大又仓促的告别。
她侧头,借着依稀的月光看向厉赫铖,他眉头紧蹙,脸色十分不好。
他身上还有伤,又在这冰天雪地里耗了这么久,他们两个人,或许真的,真的要埋骨于此了。
晚棠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厉赫铖依然闭着眼睛,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发抖,晚棠立刻判断出他已轻度失温。
“阿铖?”
厉赫铖毫无反应。
晚棠迅速把自己的披肩解开,包住了他的头颈,“别睡了,快醒醒!”
他睁开眼睛,眼神却好像没有焦点。
晚棠给他嘴里塞了一块巧克力,不停揉搓着他手:“你稍微动一动!”
厉赫铖好像这才清醒过来,轻轻回握她的手,笑道:“放心,阎王不收恶人,我轻易死不了。”
晚棠心底某个角落忽然塌陷了一块,他们真的要带着不甘和遗憾死去吗?
绝望如潮水般涌来,她仰起头,冰凉的唇瓣轻轻贴上了他的,就像他曾经要求的那样,她微微张口,将他的下唇含住,用自己唇齿间的温度去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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