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一眼。
魏劭的心像被谁攥了一把，猛地一紧。
他从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也不明白“爱”究竟为何物，只觉得那一眼，像春风穿林，一眼万年。
他无法抗拒，内心叫嚣着让她留在自己身边。
于是他动了心，也动了手。
他强行拥有了周采音，设计杀了她的丈夫，又把她带入宫中。
他以为得到了她。
他是欢喜的，甚至是得意的。可是现在，他的心告诉他，他在心痛。
他将盏中酒又满上一杯，一饮而尽，他拥有了她的身体，却永远也走不进她的心。
他不由得低声自问：“要放手吗？”
风从殿外穿来，吹起他肩上的披风，也吹得他心口一阵泛冷。
他闭上眼，认真地在心底思索了一番。
……不要。
他缓缓睁开眼，眼神里没了早前的迷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执拗的沉定。
“不要。”
哪怕她这一生都不肯再看他，哪怕她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林劲川。
他都不会放手。
恨比爱长久，哪怕是纠缠一辈子，哪怕周采音对他冷脸一辈子，他都能忍耐。
魏劭举起酒盏，对着那轮孤月低低道：
“采音，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都不放手了。”
“你逃不掉的。”
蒹葭宫夜已深，烛火只剩一盏，昏黄的光摇曳在帘幕后，映出床榻上一道清瘦的影子。
周采音睡得极浅，门外一丝动静，她便立刻睁开了眼。
房门被人推开了，门轴吱呀一响，在这静夜里尤其刺耳。
来人带着酒气，脚步踉跄，一身朝服都未换，全然是失态模样。
是魏劭。
他醉得厉害，一进门便定定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往常的精明与压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狼狈的温软，一种带着醉意的、毫不掩饰的依恋。
周采音警惕地坐起身，拢了拢衣襟：“你来做什么？我身子不舒服。”
魏劭没有应声，只是摇了摇头，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声响：“采音……我好想你啊。”
他靠近，步履不稳，像是整个世界都在晃，唯一不动的，只有床榻上那个他梦里梦外都放不下的女人。
他跪在床沿，一只手攀住她的纤腰，将脸贴近她的肩窝，像个委屈的孩子，鼻尖蹭着她温热的皮肤，低声呢喃：“采音，我爱你，我好爱你……我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我再也不逼你了……你想怎样我都答应，我……我还可以给你当狗……你别不要我……”
他声音发颤，带着点哭腔，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所有尊严。
周采音僵着身子，脸色冷如冰霜：“来人——”
但外头无人回应，他显然是打发了宫人，连内侍都不敢随意靠近这个醉着的君王。
“采音……”魏劭抱紧她，语气竟带了点哀求，“我不要别人……我只想要你……就你一个……”
周采音心头压着火，忽而轻声开口：“既然这样，那你就让我走吧。”
魏劭像是被人点破心事，脸色一变，连连摇头：“不要……不可以走，你不能离开我……其他我都答应你，什么都行，就是不能离开我……”
他语气混乱，几近执拗。
周采音听着这些话，心中早已冷到极点。
他不会放手的，从来都不会。
她猛地推开他，声音冷如寒铁：“滚开，我不想看见你。”
魏劭踉跄着退了一步，站都站不稳，眼里酒意翻涌。他本想再靠近，却看见她厌恶地看他一眼，心里憋着一股说不清的怒火。
“留在我身边不好吗？”他语气忽然冷了下来，“林劲川死了……你再也见不到他了，是我杀了他。”
话出口，四周忽然静得可怕。
周采音的神情一瞬间凝固了。
“……你说什么？”她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魏劭费劲地眨着眼，像是思索了很久，又重复：“我爱你。”
“不是这句！”周采音猛地抓住他手臂，指节泛白，声音发狠，“你说你杀了他……你在临溪村做了什么？！你对林劲川做了什么？！”
她屏住呼吸，强压着涌上喉头的颤抖与呕意，艰难地开口：“魏劭……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魏劭却像没听见，摇头自顾自笑，醉得东倒西歪，眼神却亮得瘆人：“我杀了他啊……谁让他霸占着你？只要他死了，你就是我的了……”
他那副模样，看不出半点悔意，像是在炫耀，又像是在宣誓。
周采音的脸色彻底变了，整个人如坠冰窟，她感觉血液退潮，四肢发冷，连脊骨都忍不住颤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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