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水中荡开圈圈波纹,血与水混在一起,浮出一种诡异的场面。
耳边的喧哗愈来愈近,有人跳水、呼喊,有人匆匆赶来,脚步声混乱如鼓,灯火照亮了大半个后宫。
夜色沉沉,宫道寂静。魏劭披着月光走向蒹葭宫,刚转过角门,就见一名侍女踉跄奔来,裙角带风,眼眶通红。
她一见他,立刻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王上……”
魏劭认出这是蒹葭宫的侍女,心头猛地一跳,步伐陡然顿住,眼神一沉:“怎么了?是不是采音出什么事了?”
那侍女哽咽着,眼泪扑簌簌落下来:“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落水了……”
魏劭脸色骤变,一步上前,声音已经透着慌乱:“采音现在怎么样?有没有事?太医呢?人呢?”
侍女低头,声音微弱:“皇后娘娘性命无虞……”
魏劭刚松了口气,下一句却像一盆冷水从头浇下。
“但……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太医说……皇后娘娘受了寒,此后恐怕再难有孕。”
魏劭整个人僵在原地,脑中“轰”的一声。他喉头滚动,像是有什么堵住了,不上不下,疼得厉害。
“你说什么……”他嗓音发哑,低得近乎咬牙,“她……不能再生育了?”
侍女颤抖着点头,不敢再言语。
魏劭什么也顾不上了,脚步一错,几乎是疾步奔进蒹葭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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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静得诡异,帘幔低垂,香炉里淡烟袅袅。
周采音躺在床上,脸色比雪还白,长睫垂着,身子蜷缩在锦被中,像个快要消散的影子。
魏劭走过去,缓缓跪在榻前,宽大的手掌轻轻捧住她的脸,指尖不由自主地发着抖。
“采音……”他轻声唤她,唇边的字都像要碎了,“你怎么可以……这样?”
她没醒。他便一直守着。
一夜未眠。
魏劭坐在床边,盯着她脸上那点血色来来回回地看了许多遍,指节一直压着自己的膝盖,才强忍住自己的情绪。
直到拂晓,窗外初亮。
榻上人忽然轻轻动了一下。下一瞬,周采音缓缓睁开眼睛。
她看见他了,目光淡淡地,没有情绪,也没有波澜。
魏劭心头一紧,俯身靠近她,嗓音低哑:“你醒了。”
周采音缓缓将脸偏向一边,避开他碰上来的视线,语调平淡得几乎无力:“你都知道了。”
魏劭睁着眼,死死地盯着她,眼里像压着山火,声音里带了不甘:“我想知道……为什么?”
他哽了哽,语速渐渐快了:“采音,我知道你讨厌我。你恨我,你怨我,我都认了,可那个孩子……是你的骨肉啊。为什么,连他你也不要?”
周采音慢慢闭了闭眼,然后睁开,声音冷清清的,像夜里的一场雪。
“因为他本就不该存在。”
魏劭一愣,仿佛被钝器狠狠击中,喉头微颤,眼神空了半瞬。
“魏劭,你知道我这一生最怕的是什么吗?”
她声音轻,却透着寒意,“我怕,生下这个孩子,在这宫墙之内,眼睁睁看着他长大,慢慢变成你。”
“你逼我进宫,又用权势困我一生,如今连孩子也不放过。”
她转过脸,不看他,声音低低的,像是从胸口压了太久:“我已经有一个熠儿了,已经够了。”
魏劭喉咙像被什么卡住了,一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手还落在她脸边,却像被烈火灼了一样,缓缓地放下。
“好,我知道了。”
他一直坐在那里,坐到她再次闭上眼睛,连呼吸都变得浅而薄。
屋里鸦雀无声。魏劭缓缓起身,衣袍一动,回头看了她一眼,眼底布满了疲惫与痛楚。
从那日之后,魏劭像是忽然失去了方向。
朝堂上的政务他仍然处理,但只要没了公事,便一个人坐在殿前,沉默无言。
今日也一样。
天色刚暮,天上的月亮已悄然爬上高空,正是一弯瘦削的钩月,银光冷清,投在地面,仿佛嵌着薄霜。
魏劭坐在台阶上,身后无人敢近,只一壶酒,放在青石台上,酒温已凉。
他将那酒倒进盏中,一口饮尽,辛辣灼喉,酒意顺着食道一路下坠,像烈火烧心。他却毫无反应。
他仰头望着那轮月亮,忽然就想起了四年前。
那时也是这样的一轮月,凉风掠过宫墙,吹动竹影婆娑。
满宫热闹,他却穿过人群,看见了周采音。
她穿着一袭浅色长裙,眉眼生得极淡,像江南水墨画,浸着雾气,一团柔雾里藏着清骨。
站在林劲川的身边,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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