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劭简直不敢相信,周采音居然每天都会与他说话。
她会在他下朝回宫后迎出来,为他披上一件外袍,会在用膳时夹菜到他碗里,会在林知熠坐在他膝上时,安安静静坐在旁边,垂着眼笑得淡淡的,恍若一个寻常的妻子,陪着丈夫和儿子,过着安稳日子。
这样的画面,是他梦寐以求的。他曾无数次幻想,自己是否能熬到这样一天——她不再对他冷眼以待,不再避他如蛇蝎。
他心里并非全然没有疑虑,可那些怀疑刚冒头,就被他自己狠狠压下去。
他告诉自己,这不是假象,是采音终于接受了他——因为林知熠,她终于愿意看他、信他、陪他。
于是他干脆地昭告天下,立林知熠为太子。
这一步棋,引发了朝堂震动。几位年长权重的老臣当庭上疏反对,说林知熠非魏氏血脉,传承名不正言不顺,又说林知熠年幼体弱,恐难承大统。
魏劭在金銮殿上,一言不发地听完,下一瞬便冷声开口:“乱臣贼子,干政妄议。”
三位重臣被就地斩杀,鲜血浸透殿前台阶。自此之后,再无一人敢提太子血统之事。
当那一道圣旨传至蒹葭宫,周采音坐在花窗前缝着一条薄衫,听宫女颤颤巍巍地读完诏书,只淡淡“嗯”了一声。她不喜不怒,只继续低头穿针引线。
林知熠在她怀里仰着头,眼里满是困惑:“阿娘,你希望我做太子吗?”
周采音将手中绸缎搁下,俯身抱了他一下,温声道:“熠儿,这个问题,我想让你自己来回答。你现在还小,先跟着太傅学规矩。等你明白太子是做什么的,你再决定要不要做太子。”
林知熠乖巧地点点头。他信阿娘说的每一句话。
那之后的日子,宫中仿佛真的成了三口之家的小世界。
魏劭下朝回宫,最爱做的就是窝在榻上,看着采音一边削梨一边听熠儿背书。她会偶尔抬眼朝他笑,递一片薄薄的梨给他,笑意不深却足以让他心甘情愿沉溺。
她甚至愿意为他洗手做羹汤。夜里也会陪他坐在廊下乘凉,只在他想碰她的时候,依旧冷冷地拒绝。
可他不再恼了。她现在愿意陪他吃饭、说话,还愿意坐在他旁边。他想,哪怕这一生都只能如此,也值得。
时间一晃过去了两年。
林知熠从懵懂的小儿郎慢慢长成少年郎,他的眉眼间多了几分坚定,言谈举止已有几分魏家骨血的风骨。某日朝后,他推门走进蒹葭宫,捧着手中的典籍跑到周采音身边。
“阿娘。”他眨了眨眼,声音有些紧张,“我想做太子。我想做这天下未来的王。我……我要保护你。”
周采音怔了怔,随即眼眶一热。她抱住他,久久未说话。
•
魏劭的身体却开始出了问题。
最初只是头疼、胸闷,接着是咳血、手脚发麻。他让太医连夜诊脉,太医皱着眉头说他旧伤太多,内损严重,再加上朝政繁重,体力不济,伤势反复。
他不信,发了很大的火。他不允许自己在这时候倒下——采音才刚刚愿意靠近他,知熠刚刚登太子位,一切都在往好里走,他不能死。
他急了。他广发诏书,招天下名医,甚至私下派人进山寻访道士,求长生丹药。
无论是什么药,只要说有用,他便吞下。药味苦,伤胃,他吐了几次血,又继续服。
有一晚他半夜发烧,周采音坐在他床边,递水给他。他看着她指尖苍白,却还是轻声对他说:“你会好起来的。”
他说:“采音,你以后……不会让别人欺负你,对不对?”
她笑了笑:“嗯,你安心。”
他信了。
可是,终究是扛不住。
那天早晨,阳光正好,春风微起。他睁开眼,看见屋顶檀木横梁上的光影摇晃。他想坐起来喊人,却发现四肢如铅,再也动不了。
他嘴角动了动,想叫“采音”,却只发出一道模糊含糊的气音。
他听见有人推门进来,是周采音的步子。
她走得不急,声音轻柔:“醒了?”
魏劭眼神发亮,想抬手去抓她,却连手指都动不了。
“别挣了。”她坐在床边,眼神低低的,看着他,“你现在的身体……也算是咎由自取。”
魏劭嘴角颤了颤,眼里露出痛苦。
“你放心,我不会让别人动知熠。”她笑了笑,声音温柔,“你要是再活着,说不定还会变卦。我可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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