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婳从不喜束缚,不爱修道,不参冥想,偏偏对写字格外认真,一坐便是大半日。
或许是因为被鸿蒙大帝带回来的第一日便看见他端坐于高台之上,苍劲修长的手指捏着毛笔不急不缓地写字,那一眼在她白纸一般的心里留下了第一笔浓重的色彩。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几位神君走进正殿,白光一闪,皆在阶下俯身行礼:“父神,小神有要事禀告。”
夙婳正写得入神,忽然听见声音,猛地一惊,小手一抖,那“道”字上的一横歪到了神桌角上。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到殿外走进一众不认识的神明,身着各色神袍,皆高大严肃,陌生又威压逼人。
她本能地慌了,手中的笔啪地一声掉在案上,转头,张手将他的外袍猛地一扯,整个人都想钻进去。
鸿蒙大帝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扯得衣袍半散,额角突突直跳,一把将她从怀里拎出来,低声斥道:“乱动什么?”
夙婳被他提着衣领,双脚悬空,眼睛圆圆地看着他,似是委屈又无辜。
十个圆润的脚趾踩在冰冷的玄玉地上,微微蜷起,仿佛一只被母亲训斥的兽崽,无措地站着。
对上这样懵懂的眼神,鸿蒙大帝心软了。
他向来冷心冷性,却不知为何,面对她的眼神,总有种莫名的无力感。
他沉默片刻,终于叹息一声,将肩上的外袍脱下,轻轻包在她身上。
袍子极大,盖过她膝,曳地而拖,像是一朵雪中被卷走的莲花。那袍上沾着他神息,夙婳便觉得安心下来。她轻轻靠在他身边坐下,却仍然捏着他一截袖子,像是怕他走掉。
这一幕,被站在殿中的数位神君尽收眼底。
有人面露惊异,有人掩饰不及。
一位青衣神君忍不住开口:“父神……这位神女是?”
鸿蒙大帝神色未动,语气清淡如常:“我的情根,幻化成人形。”
他语罢目光扫来,清冷淡漠中带着未说的话,“有事快说,无事退下”。
几位神君身形一凛,立刻低头行礼,不敢再看,匆匆开始报告天界事务。
但殿中,有一位白衣少年并未随众神垂目。
他倚在琉璃柱下,身形高挑,衣袂轻展。
少年肤如冠玉,眉目俊朗,眼神却带着一丝不合时宜的懒散与好奇。他一直盯着夙婳看,眼里浮动着些隐秘的笑意。
夙婳坐得笔直,像是个乖巧的学生。但她手指却偷偷绕上了鸿蒙大帝垂在身侧的长发,慢悠悠地给他编起了辫子。
白衣少年嘴角一勾,发出一声低笑。
这一声,落在寂静大殿中,轻而不失张扬。
众神皆抬头看他。
那少年也不慌,随手拂了拂袍角,正色道:“没事,只是……想到了好笑的事情。”
有人起哄:“玄尊倒是有趣,既然好笑,不妨说出来,逗我们也笑笑?”
白衣少年,乃是鸿蒙大帝以自身精气孕出的神祇——大成仙尊白九思。
他天资绝世,出身无上,又因是鸿蒙大帝的精气,与鸿蒙大帝神性最相近,却偏生生得太过张扬俊美,举止懒散,全无仙尊样子。
此刻他抬眼,笑意敛去,只留神色清淡,语气不紧不慢地说道:“不方便。”
一语落地,神君们不再追问,皆各自低头商议天事。
而夙婳却像是懂了似的,悄悄松开手,将那根已被她编了一小半的发辫松开,低着头坐好,却忍不住偷偷瞟他一眼,目光里带着一点感谢。
白九思心中轻动,忽而觉得,这“情根”似乎比他想象中的——有趣得多。
殿中众神已退,只余残香未散。
白九思在临走前,目光幽深地看了夙婳一眼,随即朝鸿蒙大帝微微一拜,转身退下。
鸿蒙大帝只是微一点头,并未多言。
白九思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长袍一拂,转身离开了清灵殿。大殿门扇重新合拢,风停了,殿内静得落针可闻。
鸿蒙大帝低眸,看了一眼还躲在他身后的那抹朱红身影,眼神淡淡:“出来。”
夙婳低着头,从他身后慢吞吞地走出来,手指揪着自己衣角,发丝垂在脸颊两侧,遮住了半张小脸。
“刚才在做什么?”
他的声音仍是那种古井无波的冷静,却带着一种不容逃避的压迫感。
夙婳一听,肩膀明显一抖,小脸藏在发间,只露出一点白净的下巴,摇头轻声道:“没……没有。”
“学会说谎了。”鸿蒙大帝眉心微蹙,冷淡的眼神落在她脸上,像雪压枝头,平静却沉重,“是谁教坏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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