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蒙大帝的语气依旧平稳，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不悦的征兆。
而真正令他烦躁的，不是“说谎”这件事，而是——有谁，在他未察觉的时候，接近了夙婳。
夙婳听得出他语气中的变化，小脸瞬间变得慌张，她一下子扑进他怀里，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小手用力搂住他的脖子，声音软得像滴了水：“我错了……不要生气，真的不要生气。”
她的脸埋在他颈窝处，说话时吐出的气息暖暖地拂过他肌肤，软香扑鼻，像只无处可逃的小兽，只知道本能地讨好与依赖。
鸿蒙大帝低头看着她，眼神依旧淡漠，手却在背后轻轻顿了顿。
“那你告诉我，谁教的你说谎？”
“没有，我没有别人，只有你……”夙婳抱得更紧了些，整张脸都藏进他怀里，小腿悬在空中还轻轻蹭了蹭，“是我自己说的，我害怕你生气……”
“我什么时候生过气？”
鸿蒙大帝忍不住低低一笑，眼底藏着一抹极浅的宠溺——
她怕他生气？
在这个天地间，有哪个生灵敢在他怀里撒娇，还敢悄悄动他的头发？
夙婳仍旧摇头，眼角泛红，嘴巴微微张着，似乎连怎么解释都不知道。
鸿蒙大帝长指勾起她下巴，将她小脸抬起，正对自己，眼神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声音比方才柔了些：“那你告诉我，刚才是在做什么？”
夙婳咬咬唇，像是终于下定决心，声音细如蚊蚋：“我……在玩你的头发。”
她垂下眼睫，睫毛在阳光下像蝉翼轻颤，显得既可怜又委屈。
那副样子看得鸿蒙大帝一时说不出话，只能深深地看着她。
半晌，他抬手点了点她额头，像是无奈地妥协：“早就知道了。不会生气，但下次，不许说谎。”
“嗯嗯！”夙婳连连点头，像只被允许了的小兔子，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又趴回他肩头不肯下来，唇边还带着一点隐隐的笑意。
鸿蒙大帝低头看了她一眼，终于还是抬手轻轻环住她，指尖绕过她的发尾，不动声色地理了理她肩头的发丝。
红衣少女安静地伏在他怀里，神界无风，唯有她的发丝拂过他肩头，缱绻而温柔。
*
这几日，白九思总是频繁踏入清灵殿。
他来得自然，走得潇洒，时而带一盘棋，时而带一壶茶，理由总是那一句：“与父神下盘棋，修身养性。”
可鸿蒙大帝坐在上位，神色寡淡，看着这忽然勤快的白九思。
清灵殿内香烟袅袅，水镜之下浮着几尾灵鲤，今日阳光灿烂，照进殿中，将那抹红衣身影映得通透若火。
夙婳坐在阶上，穿着鸿蒙大帝的外袍，袖子太长，被她拢了两圈，露出一截白皙手腕。
她正小心翼翼地执笔描红，黑发垂落，在阳光下泛出柔光。神力在她指间游走，笔锋却有些笨拙，一笔一划慢而悠闲。
白九思斜坐在椅子上，看了片刻，唇角渐渐扬起。
他笑了笑，语气意味深长：“父神，妹妹会下棋吗？”
“妹妹？”鸿蒙大帝眉梢一挑，微不可察地抬眼看他。
白九思早就料到他要追问，毫不在意地答：“自然是妹妹了。我与她，皆由父神化神，我们算不得兄妹，还能算什么？”
他说着，一双眼睛却盯着夙婳，眸色清浅，藏着几分不加掩饰的好奇与探究。
夙婳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微微抬起头，正对上白九思那双带笑的眼睛。
她眨了眨眼，眼神懵懂，但不排斥，甚至还轻轻点头，像是对这个人颇有几分好感。
鸿蒙大帝眼底一黯，轻声道：“夙婳，过来。”
夙婳听到他的声音，立刻放下手中笔，小心地将笔搁在砚台边，手指拎起长长的裙摆，站起来时一只白嫩的脚从衣摆下探出，踩在玉石阶上，透着玉一样的莹润。
她没走，而是小跑着朝他奔去。
“慢点跑，别又摔了。”鸿蒙大帝语气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眉心微皱，下意识地抬手，怕她再跌了个跟头。
“又？”白九思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轻笑一声。
他猜想，夙婳一定在清灵殿里曾经摔过。他闭上眼想象了一下，初生未久，身形不稳，清灵殿又多重台阶……大概是跌倒后又不敢哭，小声抽噎，父神便只好将她抱起来哄。
他思绪浮动，嘴角的笑意更深，却不言破。
下一刻，一道红影落座在他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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