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婳站在糕点铺外，鼻尖嗅着香味，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她竟饿了。
可转头看去，摊贩笑嘻嘻地招呼：“客官要几文的？”
她一愣：“几文是什么？”
那人狐疑地打量她：“姑娘没带银子？”
她点了点头，随手掏出一块仙玉：“这个换不换？”
摊贩看都不看，挥手赶人：“哪来的神经病，拿块破石头就想换吃的？”
夙婳收回手，站在原地，望着那一笼笼热气腾腾的包子，眼神倏地暗了几分。
她落入凡界已有三日，一口饭未吃。初时不以为意，以为自己不会像人那样饥饿，结果今日清晨便险些因气血不足栽倒在溪边。
“白九思说，凡人吃穿住行皆有趣处，如今看来——倒也不见得。”她喃喃着，迈步走入山林，像是要把饥饿丢在身后。
脚下青苔软滑，鸟雀声远。林中无路，她便信步而行，衣袂拂过灌木，溅起些晨露珠。
这一片林子格外荒芜。枝桠交错，树影层叠，仿佛连阳光都不敢穿透。四周静得过分，连虫鸣都像被抽空了似的。
夙婳停下脚步，神情微变。
天地灵气在这一刻忽地沉寂下来，她感觉四周有某种目光正悄然落在她身上。
她缓缓转身，神识微动，却在下一息，一根手指突兀地从她肩后戳了戳她的肩膀。
“哎，小姑娘。”
她瞬间转身，赤红的衣摆在空中掠出一道弧线，眸光寒冽如霜。
一个身影正站在她身后——那是一棵树。准确说，是一棵长了嘴的树。
那树人一脸憨笑，枝叶摇摇晃晃，脸上露出两个眼窝和一个树皮拼成的嘴角：“别紧张别紧张，我不是坏妖。我看你在这林子转了两圈，饿得快要晕倒，就想着提醒你，这林子往东一里，有个村子。”
夙婳愣住了。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妖”。
她本以为妖是恶的，是狰狞的，是凡人口中吃人不吐骨头的存在。
可眼前这棵树却笑地很真诚。
“你是……树？”她小声问。
“树妖，松科。”那妖拍了拍自己，笑道，“我叫阿枝。你叫什么？”
她轻轻抿唇，半晌才道：“……夙婳。”
“好名字，像风一样。”
夙婳盯着那棵笑嘻嘻的树妖看了许久，忽然“噗嗤”笑出了声，眼角眉梢也随之舒展开，竟添了几分活气。
“你笑啥？”树妖阿枝晃了晃枝条，声音低低的，像刚开春的风。
她将垂落耳边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认真说道：“第一次见妖，就被戳了戳肩膀。”
“嘿，我还客气地没拎你衣领呢！”阿枝咧嘴笑，树皮拼起的嘴角有些滑稽，却不显恶意。
夙婳微微偏了偏头，看向林子深处：“你说那边有个村子？”
“嗯，往东一里，过了山坳。村子小，但人热情，食物香。”
她不疑有他。
饿意上头，脚下生风，便循着树妖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林子越往里走越静。鸟声渐远，风也不再拂过树梢，仿佛这一片天地被无形的罩子隔开了似的。
夙婳刚开始还没察觉，只觉周围安静得过分，连衣袂拂草的声音都被拉得很长，很沉。
再往前走几步，忽然脚下一空，像是踩入了什么。
她的身体猛地一沉，眼前景象似乎微微扭曲了一瞬。
她立刻停下脚步，眉头微蹙，试图调动体内灵力，结果却像是被什么抽走了气息，一股沉重的乏力感袭遍全身。
“这是……”她低声喃喃，眸色渐冷。
气息紊乱、灵识被阻、生机流转被锁……她识得这种感觉，神界早年对叛神所设的囚魂阵，便有相似气息。
她终于意识到不对。
回头想走，却发现身后的林子早就变了模样，来路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圈圈不知何时浮现的淡色符纹，密密交错，宛如蛛网，困她于阵心。
她想唤出神力，指尖却连一点火光都凝不出。
一股凉意从脚底涌上心头。
“原来……是我太笨了。”
她站在阵中，唇色苍白，眼神却冷了下来。就算要死，也该死得清醒。
四周忽然有风声响起，似有无数藤蔓在林中蠕动。树影中，阿枝的身形慢慢显现出来，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森扭曲的贪婪。
“啧啧，神仙都这么香……还是头一回抓住这种货色。”
“你骗我。”她望着他，声音并不大，却冷得像碎冰。
树妖笑了一声，枝叶簌簌：“谁让你蠢呢，小姑娘。”
她咬了咬唇，身体越来越沉，意识开始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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