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NA都没验,你怎么能确定我就是你认识的那个人?”清璃淡淡的问道。
“我当然知道,你嘴角的那颗小红痣就是我们两个一起玩的时候我不小心弄伤你才留下来的。”罗韧轻声说道,目光紧紧盯着她唇角的小红痣,眼神炙热。
“……那我叫什么名字?”清璃又开口问道。
“你叫姜粒。”他说,“我听你朋友喊你‘栗子’,我猜你对这名字可能还有点印象。”
空气一下安静下来。
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香料翻腾,红油浓烈,窗外夜色沉沉,店内却仿佛只有他们两人对视。
清璃慢慢垂下眼,长睫扫过眼下的红晕。
她的梦里确实出现过木屑、车床、阳光下的粉尘和父母的笑声。那些画面短促、模糊,却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熟悉。
她一直以为那是大脑篡改的记忆。可这个男人说的每一件事,都和那些梦的碎片对得上。
罗韧看着她一言不发,以为她还在抗拒,急了几分,手轻轻碰了碰桌角:“阿粒……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我、我可以带你回去看你家原来的房子,那棵杏树还在,前几天刚开花……”
“你有照片吗?”清璃忽然问,眼神仍旧冷淡,但语气松动了些。
罗韧立刻从钱包里拿出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照片,双手递过去。
清璃接过来,低头看着那张照片,那是一个泛黄的小院,门口挂着风铃,窗户贴着旧年的红纸。
她指尖颤了颤,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
罗韧张了张口,想再说点什么,却忽然觉得喉头发涩,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只是看着她,眼底是一种克制到极致的欢喜——仿佛她只要还坐在这里,只要她还活着,那些煎熬的、荒芜的、无望的年岁就都值了。
她还在。
他的阿粒,还在。
清璃垂眸看着那张旧照片,神情看不出悲喜。她指尖缓慢划过其中一张木制小凳和杏树花影交叠的画面,眉心却突然皱紧。
她想起那棵树的香味,甚至想起自己曾经好像在某个傍晚,坐在树下吃着剥开的糖炒栗子。可再想深一步,她脑中就仿佛被什么猛地扯了一下,痛意直击太阳穴。
“唔——”她闷哼一声,猛地捂住头,身子向下一弓,脸色瞬间苍白。
“怎么了?”罗韧一下紧张起来,连忙绕过桌子,半跪在她身侧,手掌轻拍她的背,“别勉强自己,想不起来没关系的,我们还有时间,慢慢来,慢慢来……”
清璃咬着牙,闭着眼,双手紧紧捂着头,细白的指节几乎发紫。
她黑色的长发垂落下来,湿热的空气下微微打卷,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但她动作间,宽大的袖子滑落下去,露出一截手腕。
罗韧的眼神一滞。
她的手腕太细了,瘦得皮包骨头,像是常年营养不良的人。那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上,交错着许多细细的伤痕,有新有旧,全都已经愈合,但触目惊心。
而在那些痕迹之间,最扎眼的,是一道深色的纹印——
XJ0078
那不是纹身。
颜色像烧灼后的铁印,嵌入皮肉之中,仿佛骨子里的烙印。
“这是什么?”罗韧几乎是本能地握住她的手腕,声音发颤,“谁在你身上刻的?你以前到底——”
“闭嘴!”清璃猛地睁眼,一把推开他。
“别碰我!”
她眼神陡然一冷,带着凌厉的防备,像只随时可能扑咬的困兽,原本柔顺的长发也在这一刻显得带刺。
罗韧措不及防地被她推得跌坐在地上,一时没敢再靠近。他看着她,眼神一点点从震惊转为痛楚。
“阿粒……”他低声喊,嗓音都哑了。
清璃剧烈地喘了几口气,手撑着桌面,指节用力到发白。她背对着他,脸上的神情全然冷硬,嘴唇紧抿,唯有眼角那点颤动泄露出情绪的动荡。
她慢慢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头痛正在渐渐减退,但耳鸣未散,身体还在隐隐发抖。
而罗韧没有看到,她黑色瞳孔的边缘,隐隐透出一圈幽蓝的光晕。
他轻声走近几步,眼神仍带着浓重的担忧,像是在靠近一只受了伤的小兽。
“别怕。”他轻声说,蹲下身,仰望她,“我在这里。谁都不能再伤害你了。”
清璃没有回头,但呼吸终于渐渐平稳下来。
她坐回原位,仿佛那阵骤然爆发从未发生过,只是慢吞吞地伸出手,把照片重新捏住,垂眼看着,不再说话。
罗韧赶紧从服务员手里拿过一杯温水,轻轻递到她面前。
“喝点水,缓一下。”他说。
清璃眼神落到杯沿上,没再拒绝,伸手接过来。她的指尖轻轻碰到他的指背,冰冷而没有温度,罗韧却感觉那一触仿佛带电,让他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包间的门再次被轻轻推开。
万烽火笑呵呵地走了进来,手里抱着几份装订严密的牛皮纸档案袋。他动作轻快地走到桌前,将其中三份放在清璃面前:“清璃小姐,这三个是你要的文件。一个是落马湖案件的初代调查报告,一个是霍小姐托我找的张光华事件,还有一个……”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复杂,“是您的。”
清璃神情淡淡,微微颔首:“好,我知道了。”
她那双黑色瞳孔看着档案袋时,没有太多波澜,只是伸手将它们顺着堆叠,压在面前。她没有第一时间去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而是先抽出最上方写着“落马湖”字样的那份文件。
万烽火又把手里最后一份落马湖案件资料递给罗韧,说:“这份也是一样的。”
说完,他识趣地退了出去。
清璃没抬头。
她摊开文件,将一页页纸张轻轻翻过。直到她的手指停在一页“尸检报告”上。
她瞳孔一缩,喉头猛地一紧,身体近乎本能地往后一缩,薄唇抖了一下,一种压抑已久的恶心感陡然翻上心头。
她一手按住胃部,脸色白得像纸,几不可闻地“呃”了一声,险些呕吐。
“阿粒!”罗韧赶紧起身,绕到她身边,手指轻触她的肩,满脸焦急,“你怎么了?”
她没说话,脸埋在自己臂弯里,黑发垂落,挡住了她半张脸,指尖微微发颤。
那串数字——23.5cm,5cm,她永远不会忘。
她曾被困在那间白得令人眩晕的实验室,身体被固定,眼睛被迫睁开,机械手臂在她面前反复模拟那个可怕的心简,播报那些实验参数。
他们说她是“奇迹”。
一个能在高频接触心简投影后依旧保持清醒的个体。
那些和她一起被投入实验的孩子,全都死了,只有清璃,却仿佛天生对心简有种奇异的适应性——甚至,在某些记录中,她的大脑会“主动”对投影作出反馈。
她的脑波像是一种稀有频段,能穿透心简的幻象,而不被污染。
于是他们给她植入了神经接口,把心简的模拟侵蚀程序硬接进她的神经系统;他们要打造一个容器——一个用于容纳心简的“活体系统”。
她不过十三岁。
那一年的冬天,某一次测试中,心简投影装置发生了不明原因的异常扰动。
她的脑波曲线在短短三秒内与心简核心频段产生共振,整座研究中心几乎当场陷入精神污染级事故。
所有人都陷入兵荒马乱之中,而清璃坐在白色的座椅上,像一尊冰冷的雕像,黑发垂落,眼底无色。
直到红灯拉响,她才慢慢站起来。
一阵烟尘混乱中,她推开了门。
那天晚上,她穿过碎裂的走廊、坍塌的天花板,从那座深埋地下的实验设施里走了出来。身上是烧伤、电击、神经断裂后留下的痕迹,记忆一片模糊,血和泥混着雪黏在脚边。
她一路流浪,终于在西南边境倒在了丽江一个小酒馆门前,昏迷不醒。
是霍子红救了她。
那天晚上,霍子红披着厚外套打开门,看见她瘦小的身子倒在院子外,嘴唇干裂得渗血,眼神涣散。她听见女孩嘴里念着一个含糊不清的音节:“……li……”
于是她给她取了这个名字——清璃,
“如清水琉璃,通透又珍贵。”
从那以后,清璃活了下来。
“你脸色很差,先别看了。”罗韧想要拿过那份资料,却被清璃轻轻按住了手。
清璃却摇摇头,在实验室的那些年里,清璃从未见过太阳,也未曾沐浴过月光。
昼夜无序,季节不明,唯有雪白的墙、冷冽的灯,和永远重复的测试与监控。
是红姨救了她。
所以现在,她坐在火锅店昏黄的灯光下,听着外面城市的喧哗,看着眼前这一份份陌生又熟悉的档案,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要帮红姨。
实验室改造了她的身体,她的身体可以容纳心简,是对付心简最好的容器,她会调查清楚整个事情的经过。
想着,清璃没有丝毫犹豫,拿着档案袋站起身来,转身离去,“阿粒!”罗韧急忙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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