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罗韧笑，低头在她唇角又偷了一吻，“我快去快回。”
他起身下床，走到门口时还回头看她一眼。
阳光洒在她身上，她裹着被子，发丝有些凌乱，脸颊带着红意，她有些不知所措，随口说了一句，“……衣服还在阳台呢。”
“反正你也不急着穿。”罗韧耸耸肩，笑着走出去。
门关上，她往被子里钻了钻，嘴角慢慢扬起来。
*
那是一间极不起眼的小木屋，藏在小商河边一排老树后头。沿路走来，河水潺潺，芦苇微晃，空气中有旧木头和阳光混合的味道。
木屋的门没有上锁，罗韧轻轻推开门，吱呀一声。
“进来吧。”他站在门边侧过身，让清璃先走进去。
清璃抬脚跨进门槛，干净的木屑味，夹着一点点纸胶水与清漆的味道，混着时间久了的木头香气，安安静静地、沉在空气里。
小屋被打扫得一尘不染。角落里叠着整齐的棉被，书架上还摆着几本略微泛黄的旧书。窗边的小桌上放着一个没做完的木头小人儿，刻了一半的笑脸，工具整齐地摆在一旁，像是刚被人临时放下。
门口挂着的风铃被风吹响，丁零当啷一声轻响，像是一声迟来的迎接。
清璃站在原地没动，怔怔地看着屋里的陈设，指尖缓缓抚过那张旧木桌。
“……我梦到过这个场景。”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
罗韧一直没离她太远，这时靠近一步，低声问：“哪里不舒服？”
清璃缓缓摇头，“不是不舒服，是太熟悉了。梦里我就站在这儿，看见妈妈在那边削木头，爸爸在窗边晒书……阳光刚好照在他肩膀上，很安静，他们都没说话，但我好像……很快乐。”
罗韧静静看着她，没说话，只是眸光沉稳，温柔得看着她。
“叔叔阿姨的东西，前几年我都陆续买回来了。”他轻声道，“按着记忆里的样子，一点点装修回来，连那只风铃也是原样仿的。”
清璃轻轻一怔，转头看他。
“但房子没有主人，总是空的，冷的。”罗韧继续说，“现在你回来了，也终于有了人气。”
清璃没说话，只低下头抿了抿唇，然后轻轻开口：“那我爸爸妈妈的……他们在哪里吗？”
罗韧点点头，眼神温柔却不回避：“我带你去。”
•
路上他几乎没多说什么，只是开着车，偶尔侧头看她一眼。清璃坐在副驾驶，靠着窗，目光随着外头田野起伏，半晌才问：“你以前来过他们那里？”
“每年都来。”罗韧答，“你不在，我也不能让他们太孤单。”
快到墓园时，罗韧在路边停下车，买了一束满天星和白菊花。他和老板熟络，老板笑着问：“今年还是一样的？”
罗韧笑着点头：“今年带了家属。”
清璃有些发愣，站在他身后，捧着花没出声。
•
墓园不大，石板路边种着三棵香樟，地面铺着青苔。罗韧绕过两个转角，便熟门熟路地找到了那两块墓碑。
他走上前，把花轻轻放在碑前，阳光洒在他身上，格外的好看。
“清璃。”他回过头，冲她笑了笑，眼角藏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你跟叔叔阿姨说说话吧。我去那边坐一会儿。”
他说完便后退几步，给她留下安静的空间。
清璃站在两块墓碑前，花束捧在怀里，指节微微收紧。
墓碑上刻着熟悉的名字，她的心却像是一下子悬空，久远又陌生。她迟迟没有开口，直到风吹动耳边发丝，她忽然哽了一下，小声唤：“爸爸……妈妈……”
她蹲下身，将花轻轻放在两块墓碑之间，手指落在刻字上，轻轻描摹那一道道冰冷的笔画。
“我回来了。”她吸了一口气，声音发颤却清晰，“我很想你们。”
阳光洒落，她眼眶泛红，却始终没有流泪。
远处的罗韧静静看着，没有走近，手里捏着那枚他亲手做的小木人儿，像是给旧时光留一个见证。
风又吹过，墓碑前的风铃声似有似无——丁零，当啷。
就像她曾无数次在梦里听见的那样。
从墓园回来之后，清璃就一直没怎么说话。
她安安静静坐在后座，一路目光都落在窗外，不再像来时那样问东问西。罗韧从后视镜里看她几眼，见她神色恹恹、眼角发红，心里一阵阵发堵。
回到木屋后，她也只是机械地脱鞋、洗脸，换了身宽松的T恤，便窝进沙发角落里，抱着一个靠垫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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