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年轻呢，你叫我姨？”清璃头一偏。
“那好吧。”曹胖胖投降式地举手，“栗子就栗子。”
“听话。”清璃这才点点头。
一行人沿着林间石阶拾级而上，越走越窄，密林深处雾气翻涌。
落日已被山脊吞没，只余天边一线微光，像是撕裂的薄幕。
清璃打着头灯走在罗韧后面，一万三和曹胖胖一左一右护着，几人默契地放慢了脚步。
“咝——你们有没有听见？”曹胖胖突然停下，神色紧张，眼睛死死盯着右侧的草丛。
“听见啥？”一万三立刻警觉，站到清璃身边，手握着随身带的小型甩棍。
“就……窸窸窣窣的声音。”曹胖胖压低声音，指着不远处，“那草一直在动，你说……这山上不会真有野人吧？”
“你这人能不能别胡说八道？”一万三皱眉，口气明显不耐烦，“野人你也信，成天玩手机看的都是什么鬼视频。”
“可是真的有声音啊！”曹胖胖小声嘀咕着，往清璃身边缩了缩。
下一秒，草丛里果然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声响，像是有人踩断了枝叶。
“嘶——”四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站在原地不敢动。
突然，一个身影猛地从草丛里探出半个脑袋：“你们是谁啊？”
一张男人的脸，粗黑的眉毛，皮肤黝黑，发梢还挂着草叶，看起来人畜无害，倒像个农人。
“……吓死我了！”曹胖胖一屁股坐到地上，声音发颤，“我还以为真是野人！”
“我们是来找人的。”罗韧反应过来，立刻站到最前面护着清璃，语气平稳。
“找谁啊？”男人眯起眼，打量他们，停顿了一下，“……是木代他们嘛？”
“对。”罗韧点头，“你认识他们？”
“奥！”男人这才露出笑，“那你就是他妹妹吧？”他看向队伍中的清璃，眼里带着几分好奇，“木代跟我说起过你。”
清璃轻轻点头，没说话。
“走吧，天快黑了，我带你们先进村子。”那男人挥了挥手，“我是扎麻。今天太晚了，再上山不安全。你们明天再找他们吧。”
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确实天色已晚、信号中断、山路难行，继续上山并不明智。
“也好。”清璃终于点头。
山村位于山脊之后，掩映在一片石墙矮屋之间。屋檐下吊着干花草束和风干的兽骨，石阶湿滑而斑驳，像极了藏在时光缝隙中的一个角落。
扎麻带着他们进了村，路边不时有人探头探脑地张望，带着打量和几分戒备。
村口老屋门前，一位驼背的老妇人正在扫地，听见脚步声，抬头朝扎麻问道：“他们是谁啊？”
“嗯，奶奶，他们是木代的朋友。”扎麻答道，转头看向清璃等人，“奶奶，这是木代的妹妹。”
老妇人抬眼看了清璃一眼，眼神温和地笑了笑，“小姑娘挺好看的。”
“奶奶说什么？”清璃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是察觉到她是在对自己说话，便问扎麻。
“奶奶说你长得漂亮。”扎麻笑着道。
“奶奶，天黑了，我带他们去房间。”
“去吧，早点休息。”
扎麻推开院门，带着几人走进了一间石墙木梁的小院子。房间分布在三面，一间朝阳，两间并列在东墙。
“就这几间房。”扎麻挠了挠头发，“你们三个男生睡东边这间，木代妹妹……就你一个女孩，住最里面那间吧，干净也安全。”
“……不行。”罗韧话脱口而出。
扎麻一愣，转头看他。
这是陌生的地方，没信号，他们也不太熟悉村子，他不可能让清璃一个人住。
罗韧声音不重，但态度明显，“清璃不能一个人住。”
他走到清璃身边，拉起她的手，态度自然地笃定：“我们是情侣，我们一起住。一万三和曹胖胖一间就可以。”
这一句话，把清璃和扎麻都说愣了。
“你们是……”扎麻挠挠头没再说什么，“那行，你们随意。”
一万三站在院子门口，原本还带着一丝笑意的神情在听到那句“我们是情侣”后，脸色一点点沉下来。
他盯着清璃看了两秒，眼神里的某种期盼缓慢碎掉：“栗子？”
清璃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她知道他在问什么。
她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一万三语气淡淡地说了一句，转身走进东边房间，没再回头。
“……我是不是说得太直接了？”罗韧低声问清璃，语气带了点歉意。
“不是。”清璃摇头，轻声说，“你说得对。”
夜幕彻底落下，山风顺着木屋缝隙钻进来，屋内蜡烛轻颤，四人各自回房，却没一人睡得安稳。
夜深，山村的风裹着夜露，屋外虫鸣绵延不绝。木屋内，一盏温黄的台灯投下柔和的光，清璃坐在床沿，脚边是一盆冒着热气的水。
罗韧弯着腰，一只手托着水壶，一只手小心地给她添了点热水，又伸手试了试温度：“不烫吧？”
“刚刚好。”清璃低声说。
他这才松了口气，拎着空壶放到一旁，又把散乱的外套、背包一一折好，整齐地摆在角落。
清璃靠在床柱上看他忙活，忍不住说道：“你不用这么麻烦，我都不挑。”
罗韧闻言一顿，站起身看着她，眼神微动，像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过了一会儿，他只是轻轻抿了下唇：“我想给你最好的。”
清璃眨了眨眼，低下头没说话。
罗韧转身回到她面前，重新蹲下，手指覆上她的小腿，力道适中地揉了揉，语气低缓而带点宠溺：“走了一下午，腿都没停过，不酸？”
“不累。”清璃摇头，眼神清澈，一点不像撒谎。
她确实没说谎。那些年在实验室，长时间的药物试验与精神催眠训练，早已把她的神经系统、肌肉组织都调控得异于常人。别说山路了，就是夜行百里，她也可以扛得住。
但罗韧不懂这些。他只当她是在逞强，不愿让自己担心。
“那也得泡泡脚。”他说着，把她的脚轻轻放进热水里。
她肌肤白得近乎透明，泡在水中像瓷器一样，柔嫩却坚硬。他抬手撩起自己T恤的下摆，小心地替她擦去湿气。指节从脚踝一路收至脚背，动作格外认真。
清璃有些不好意思，抬起脚想避开，被他一把按住。
“别动。”他低声，“我干净。”
清璃噗嗤笑了一声：“我是怕弄湿你的衣服。”
罗韧抬眸看她，没解释，只是慢慢擦完，然后把她的脚捧到毛巾上包住。
“好了，别忙活了。”她轻声催促，“洗洗睡吧。”
“好。”他终于点头。
*
第二天一早，四人便整装出发。气氛却明显不如昨日轻松。
一万三一直低着头走路，步子迈得很大，仿佛要走在最前又不愿被人追上。曹胖胖则有点左右为难，一会儿想追上去安慰，一会儿又回头看清璃。
清璃察觉到了异样，但没多问。
“他怎么了？”她悄悄问罗韧。
罗韧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只是淡淡说：“他需要时间。”
山路曲折，木代曾在树上做了标记，一路指引众人往深山走。可不久后，清璃忽然皱起眉头。
“这不是她的标记。”
“什么意思？”曹胖胖凑过来。
“木代做标记都是双痕线，”清璃指着树干上一个刻痕，“这只有一道。而且高度也不对。”
众人对视一眼，警惕心立刻提了起来。
就在这时，前方的山道传来一阵巨响，像是猛兽撞断了树木，伴随着杂乱的喘息和人声——是打斗声！
“快走！”罗韧当机立断，拔腿冲上前，清璃紧跟在后，一万三和曹胖胖则快速拉出甩棍和小刀，全神戒备。
穿过灌木的瞬间，眼前一幕令他们心头一震。
木代正与一个高大异形野人缠斗，那“人”身披兽皮，头发凌乱，眼神赤红，手里竟握着一根沾满铁锈的棍子！
“草——这他妈真是野人！”曹胖胖惊叫。
“别愣着！”罗韧已冲上去，与木代合力围攻那人形怪物。
清璃则快步绕过他们，来到一旁倒地的炎红砂身边。老爷子靠着一棵树，额头渗血，呼吸虚弱。她立刻蹲下，“爷爷，你怎么样？”
“……我没事，红砂……小心……”炎爷爷声音微弱，手指还指着远处。
清璃迅速扶住炎红砂，将他俩移到一块大石后边，刚抬头就听见背后一声惊呼。
她转身，看见那野人像是突然暴怒，甩开罗韧和木代的牵制，猛地扑向旁边的一万三和清璃。
“快躲——！”罗韧大喊。
但已经迟了。
野人动作极快，力气惊人，一把抓住清璃的后领，将他提在半空。还没等一万三反应过来，另一只手又扯住他，像拎两只鸡仔一样将他们拽进林中。
山风骤起，林叶簌簌作响。
“清璃！”
“一万三！！”
罗韧和木代同时怒吼，声音几乎撕裂夜空。两人几乎同时朝前扑去，试图阻止那高大的身影将清璃和一万三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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