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下山时，天边的霞光已经渐渐染红了远山的云层，林中鸟雀归巢，一切仿佛恢复了平静。
扎麻正守在村口，远远地望见他们几人归来，惊喜得眉眼都弯了，提着的竹篮几乎脱了手，快步迎了上来：“你们回来了！老天保佑，你们都还活着！”
“嗯嗯。”木代笑着点点头，身上还有些狼狈，嘴角却是真诚的轻扬，“总算是都安全了。”
她顿了顿，又问：“对了，山上那个野人……你们有听过什么消息吗？”
扎麻一听，眼神忽然变了几分，掀起一点警惕与怜悯的混杂色彩：“我知道一些。”
她压低声音，往他们靠近了一步：“那是连家的媳妇儿。几年前，她一个人进山采药，就没回来。后来听说，是被野人……唉，反正就是出事了。她男人带着几个人上山去找，把那野人活活打死了。”
“但怪的是，”扎麻继续说道，“那媳妇后来竟然还是一个人常常进山，没过多久，山里就多了个小野人。”
“那八成……就是她生的。”扎麻低声说道，语气像是证实自己心中早有的猜测。
扎麻声音更低了些：“连家大哥觉得这是家门不幸，非让那媳妇断了山里的念想。可她竟扔下家里亲儿，哪天夜里偷偷进了山——从那以后，谁都再没找到她。”
木代怔怔地站在那里，仿佛被扎麻的话砸了一记钝锤，久久没有反应。
她的目光轻轻飘向远方的山林，心里仿佛有什么缓缓沉入深海。原来……一切竟是这样。
她脑海里浮现出那山洞中的女人，扑向野人的样子——疯了似的，像要用整个身体护住孩子。
“难怪，”她喃喃道，“难怪她在我们伤了小野人的时候，疯了一样地冲出来。”
清璃站在一旁，听着扎麻的故事，心头也泛起不小的涟漪。她下意识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脑中浮现出母亲的模样——那些年，她被囚禁在不见天日的实验室，而母亲呢？
罗韧看出她眼里的波动，轻轻搂住她的肩膀，语气柔和又坚定：“阿姨知道你回来了，一定也会很开心的。”
清璃点了点头，鼻子有点酸，靠在罗韧的肩上不语。
“栗子。”木代忽然问道，眼神有些迟疑，“你……找到你的家人了吗？”
清璃点点头，声音轻到几乎被风吹散：“找到了……但他们都过世了。”
木代握住她的手，努力挤出一个安慰的笑：“你还有我，还有红姨，我们一直都在。”
清璃抬头看她，眼中闪着湿润的光，也回握住她的手：“你也是，我的家人。”
两人的手紧紧相握，但木代的笑意却逐渐黯淡了下来。
她低下头，手却微微颤抖。她羡慕清璃，即使失去了亲人，至少找到了答案。可她呢？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缓缓坐下，靠在一块青石边，忽然觉得疲惫得很。风吹动她鬓边凌乱的发丝，日落的余晖打在她脸上，却怎么也照不进她眼里的黯然。
“那个女人……她在哪儿呢？”她的声音闷闷地从臂弯里传出，像是一句失落的自问，没头没尾，没人能回答。
风吹过，树影婆娑，没人再说话。连清璃也沉默下来，她不敢轻易劝慰。
夜幕缓缓垂落，村庄不再喧闹，风吹过檐角，传来犬吠与虫鸣。众人终于得以歇息一晚，零碎的灯火从屋内漏出，映在院子青石板上，仿佛洒了一地温暖。
木代抱着自己背包，顺着青石小路往东屋走去，那是她上次炎红砂暂住的房间。
她神情有些游离，目光落在脚下，却像穿透地面一般，映着一个模糊的记忆片段——那座圆形的楼、红色的高跟鞋、裙摆在风中飘扬的女人。
她记不清那楼是在哪里，却记得那女人低头朝她笑，声音温柔极了。
她不知为什么此刻忽然想起了这一幕，也许是因为刚刚那个小野人与母亲的故事。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清璃习惯性地跟了上来，想要和木代一块睡。
就在她刚伸手去推开房门时，一只大手忽然伸过来，一下握住了她的手腕。
清璃一愣，转头就对上罗韧那张平静又带点挑衅的脸。
“你去哪里？”他低声问，眼里藏着几分不悦，拇指指腹若有若无地摩挲着她的脉搏，像是不经意的占有。
“我去睡觉啊。”清璃理直气壮地回答，一点都没意识到哪里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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