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一路疾奔至山洞下方，阳光从密林缝隙间洒落，落在他们肩头，带着紧张气息的静默围绕在四周。
“就是这里。”清璃抬头望去，阳光刺得眼睛一跳，山洞高高悬在半崖之上，几乎看不到边沿。她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焦灼。
木代深吸口气，后退几步，脚下一点，身形拔地而起，如一片轻羽朝洞口飞去。
眼看就要够到山洞边沿，忽然山壁上一块突出的石头断裂，她脚下一滑，身体一个旋转，砰地一声落地，溅起地上尘土。
“咳——”木代翻身爬起，脸色微白，揉了揉膝盖，“不行，这个角度太陡，风也不稳。我每次快到洞口的时候，就会被气流带下来。”
清璃快步扶住她，语气却依旧温和：“没事，我们再试试别的办法，不急。”
山崖之上，一万三趴在洞口，手握成拳，望着他们的身影，一颗心却前所未有地踏实。
他们会救我，他这么想着，唇角轻轻扬起，眼底的泪水却又热了几分。
他知道，他们一定会带他回家。
然而——
一阵凌乱沉重的脚步声，从他们身后突兀传来，像野兽扑地的声音，带着压迫的腥风。
“快看你们身后——”一万三在洞口猛地喊出声，嗓音高得像破了音。
清璃和罗韧猛地回头——
那野人又出现了。
他像头困兽，喘息粗重，没有一丝理智。
“他怎么又来了……”木代脸色一沉，身形一闪挡在清璃前方。
野人像疯了一般冲上来，挥着一截断枝朝他们砸来，动作狂乱却力量惊人。
“后退！”罗韧低喝一声，抬臂格挡，却还是被撞得连退几步，肩膀一麻，血顺着指缝流了下来。
木代闪身从侧后跃起，一脚踹在野人背后，却只让他踉跄一下，随后便转头朝她挥拳。
他们很快发现，这野人虽然没有章法，却浑身肌肉如岩石般结实，拼命挣扎之下，攻击毫无章法，偏偏难以预判。
“再这么下去……”清璃眉头紧皱，心里泛起一股不安。
“我来拖住他，你们去绕后！”罗韧低吼一声，抬手从腰间抽出匕首，在地上一划，脚步坚定迎了上去。
木代眼神一动，立刻点头，与他一左一右，试图包夹。
可那野人仿佛嗅到了危险，动作忽然像疯了似的变得更猛，手中断枝几乎是乱舞横扫，逼得两人连连后撤。
“该死！”罗韧一咬牙，左臂被砸中，整个人往旁边一倒。
木代也被一掌推得撞上了石壁，嘴角溢出血丝。
“罗韧！”清璃惊叫一声，刚要冲上去，却被罗韧狠狠喝止：“别过来！这家伙疯了！”
“我没事！咬牙顶住！”木代从地上撑起，眼神里透出冷冽，“他现在没有章法，动作全靠本能——所以有破绽！”
“他是畜生，不是战士！”罗韧低声应道，脸上已是青紫一片。
两人互相一点头，下一秒再次分头出击！
而在山洞上，一万三的双眼已经红了，偏偏自己在山洞里根本没办法帮助他们，他猛地拍着岩壁，指甲被磨破，鲜血顺着滴下。
野人忽然停住了动作。
他仰起头，发出一声沙哑含糊的低吼，像是发出一声哀号，随后猛地转身，身形在空气中掠过，竟灵活地蹿上了半崖的山洞口。
“他上去了！不好，一万三还在上面！”清璃惊诧地抬头。
山洞之上，一万三正趴在洞口，见野人突然现身，眼睛猛地睁大。他连连往后退，整个人几乎要贴上洞壁，声音发颤：“你想干什么……别过来，别过来啊……”
野人没有回答他，只是站在洞口，脚步一点点逼近。他的眼神不再是之前那种赤红疯狂，反而透出一种诡异的呆滞与……悲伤。
他手里紧紧抱着那个破旧的布娃娃。
一万三看着那娃娃，忽然间想起什么，目光移向洞壁上，那幅用木炭画出的模糊女人的脸。
“……那是你妈妈，对不对？”他的声音低了几分，嗓音哑得几乎听不见。
野人还是没有说话，眼神却定定看着他，眼角忽然滑下一滴浑浊的泪。
那一瞬间，一万三的脑子仿佛炸开了。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对一个残缺的灵魂说话——一个孤独在山洞中几十年，只能依靠一幅画和一个布娃娃维持理智的疯子。
“我真是有病……”一万三低声骂自己，“我居然在跟一个野人说话。”
话音刚落，野人猛地冲上来，一把拽住他的手臂。
“喂！你干嘛——你放开我！”一万三用力挣扎，却哪里挣得过那样的蛮力。
野人没说一句话，也没露出任何恶意，只是用那只粗糙的大手把他拖出山洞。
然后，在所有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之前——
他纵身一跃，从半崖跳了下来！
“卧槽！！！”木代惊呼，罗韧和清璃也都骇得张大了眼。
下一秒，野人将一万三像扔麻袋一样丢到他们面前。
“呃啊——！！”一万三摔了个七荤八素，滚到地上，脸都青了：“我靠……我、我没死？！”
清璃赶紧扶住他：“你没事吧？！”
“他、他他他……他特么就是个疯子！”一万三气得直跳脚，“又不杀我，还扔我下来？！”
罗韧盯着山崖上。
野人没有跳下来。
他站在山洞口的阴影里，像一尊孤独的雕像，怀里紧紧抱着那个布娃娃，一动不动。
他回身走进洞口，在临转身之前，缓缓看了他们一眼——
那一眼不再是愤怒，不再是混乱，而是一种令人心惊的、纯粹的悲凉。
“他好像……不是想伤害我们。”清璃低声说，心里忽然堵得慌，“在山洞里，他还给我们果子吃。”
“他这么悲伤，可能是因为山洞里那句尸体，是他的妈妈。”
众人一时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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