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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璃宫

    “小姐,试一下这顶凤冠吧!”安娜帮银发女子梳好头,取过一旁已搁置了一天的璀璨头饰。

    紫夕抚着金丝铜镜,笑笑:“你都已经是风华宫的女主人了,还要麻烦你过来,真是不好意思。”

    安娜将凤冠小心的戴在她头上:“哪儿的话!我永远都是您的侍前女官。”

    顿时头上一沉:“这东西可真够重的。”

    安娜偷笑:“为了迎娶您,王那叫一个用尽全力啊!什么好的都通通往这儿使,单单这凤冠,就说这前面整整一排三十六颗同样大小的红宝石,足以买下天底下任何一个城池了!”

    “是啊!”紫夕也笑:“活活一珍宝展示架呢!就等着别人来抢了!”

    话音未落,一个乐呵呵的声音传来:“谁这么大胆子,敢抢朕的王后?”

    众侍女低身行礼,迎接那英姿焕发、满目光华的身影。示意大家平身,雷斯笑着走到紫夕身后,偷得一个香吻。

    “喂!”紫夕打了他一下。众女对这等打情骂俏早已见怪不怪,有志一同的装作没看见。

    雷斯抓住她的手,叹道:“哎呀,怎么办才好?我都已经等不到三天后了!”

    “去你的!”紫夕还是红了脸颊,却也未挣开他。

    看着那清冷的神韵染上嫣红后独有的妩媚,雷斯喃喃道:“夕儿,夕儿,你真是让人沉沦……”说罢吻了上去。

    这头安娜早已带上众女溜了,顺手关上房门。

    紫夕一开始还有些挣扎,结果……当然只有丢盔弃甲的份。

    这是个温柔缠绵的吻,他细细的描着她唇廓的形状,撬开她的齿,灵舌迅速钻了进去。她体内有一股好闻的香味让他欲罢不能,而她青涩的回应更是让他发狂。

    蓦地,他松开她:“不行,再下去我会控制不住的——”

    话音止于她迷茫娇悄的神色。

    “老天!”他咒了一声,再次吻了下去。

    是夜。

    “准备好了吗?”

    “万无一失。你那边确定能出得去?”

    “放心。我不做没把握的事。”男人的声音低沉悦耳,周身似乎散发着一种暗暗的、淡雅的香味。

    “那行。”女子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快速离去。

    大婚之日。

    安娜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晚。

    明明典礼前陛下还按捺不住去吻了他的新娘,满脸喜色像得到了全世界。可后一刻就突然风云变色,去琉璃宫迎接的人半天都没出来。待陛下亲自冲过去时,新娘——已经不见了。

    气氛一下从最高点降到了最冰点。忍住没有发狂的陛下马上下令全城禁严,不许任何人出入。同时所有宫门也全部关上,开展了地毯上式的搜索。

    偏偏准王后又是那种体质,用法术根本找不出来。可怜的陛下一边强制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发布各式搜索令,一边接收着各方传来的消息。

    但是,整整七天过去了,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同时,各地悄悄开始蔓延不同类型的小型疾病,明明该是干旱的日子却突然洪流泛滥,原本归顺的一些部族竟然打出反叛的旗号……

    用昊风的话说:“我们突然从天堂跌进了地狱。”

    当然,外部原因不是主要。主要是因为要面对那因失去新娘而变得诡谲不定的皇帝陛下……

    唉!

    绯罗殿

    “你说什么?”正和花释天研究一种新蛊种法的红莲狱主抬起头来,目光扫向地下低着头的金发妖王。

    妖王不自觉的抖了一抖:“禀告狱主,一开始事情还挺顺利,放倒了琉璃宫内外守卫及前去迎亲的人。但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接着我们内殿的眼线全部被灭,待外面接应的人过去时,那位小姐已经不见了!”

    “这么说,现在人——失踪了?”

    见并没有预料之中的茶杯一类摔过来,妖王顺了顺气:“是的。现在白帝斯的君王正进行严密搜索,皇城周围都布下了高级结界。我们——死了不少同伴。”

    青年深深吸了口气:“现在在光华城内的暂且不要轻举妄动。他的厉害我是知道的。这不能怪你。先下去吧。”

    “是。”妖王退下。

    亚克西斯坐在桌旁,修长白皙的手指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

    花释天静静立在一旁。

    “万仞天。”青年突然开口。

    “在。”一个黑影无声无息的凝聚。

    “妖、魔、鬼、怪四处,再加一条最新首要任务,用尽一切办法,找到莲的下落!”

    “是!”

    海上

    紫夕悠悠转醒。耳畔听到流水的声音。

    虽然床位很稳,但还是可以感到细微的摇晃。应该是在一艘船上。

    “吱呀”一声,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小姑娘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发现她还闭着眼睛,自语道:“主人不是说她快醒了吗?”过来帮她压了压被角,放下铜盆,带上门,又出去了。

    紫夕感觉着四周的环境。船行平稳,应该是一艘大船;床椅凳柜皆用上好沉木做成,昭示着主人身份的富有。小小的窗外有海鸥的声音,当即便想到了“碧海蓝天”一词,原来竟是到了海上啊!

    门又开了,刚才那个丫头端了东西进来。见她靠到了床边,吓了一跳,道:“姑,姑娘,你醒啦?”

    紫夕不语。

    丫头快速回复镇定,进进出出换上热水,端过食盒:“既是醒了便洗漱一下,吃些东西吧。”

    “你家主人是谁?”紫夕不动,缓缓道。

    丫头一时无语,后道:“主人吩咐了先不能说。您先歇着,过几天他自会来看您。”

    紫夕便不再说话。想着远在宫中雷斯,他——怕是急得不行了吧?不过以他的性子,倒也不会方寸大乱,只是……

    蓦然发现自己竟思念起他来。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情绪了,原来自己真的——

    大海之上,巨舶之中,银发女子突然发现了自己的心思。

    精致的银盆内隐隐散着白光。

    男人走上前,揭开盖在上面的纱幕,一张女子的脸显现出来。

    “你们现在在哪儿?”她急切的问。

    男人脸上有些憔悴:“她在海上。过几日等搜索再松懈些了,我便去看看她。”

    女子沉吟了一会儿:“陛下这次布了天罗地网,你——”

    “怎么?怕了?”接连十几日来都小心翼翼的应付盘查,男子语气也不算太好。

    女子蹙眉。

    他心软了下来,叹口气:“其实你该高兴的。你的陛下没成亲——”

    “住嘴!”甚少激动的女子叫了起来,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对不起。但那天,我却不应该那么做的,一时头昏——”

    “对我,你永远都不必说对不起。”男子脸色黯了黯,随即又道:“做都做了,后悔也没用。还是注意些吧,免得露了破绽。”一口气说完,平生第一次主动抢先覆上纱幕,仰到了椅子上。

    抬眼望着墙上龙飞凤舞的半阙词,悠然长叹。

    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谁?

    祭坛。

    “会主,人现在已行至海上,第一步暂告成功。”坛下,一名黑衣人跪地禀告。

    一个人影模糊在知世佛的阴影里:“很好。继续扰乱雷斯王的视线,协助目标彻底摆脱他的势力范围。另外,千万别让魔界知道此次行动与我们有任何干系!”

    “明白!”

    黑夜又黎明。

    转眼又过了五个日夜。

    大船一直在海上行驶,也不知目的地到底是何方。

    银发女子整日就在舱内待着。那个叫子竹的小丫头很委婉的告诉她不能到甲板上行走。还是怕别人发现么?她笑想,于是便很合作的留在房内,看上去安安静静。

    第六日。

    吃过晚饭,子竹收好餐盘退了出去。一刻钟后,有人敲门。

    “请进。”

    一个深蓝色发色的男子走了进来,身材修长挺拔,气势不凡。

    他看向紫夕:“姑娘还过得惯么?”

    “还好。”紫夕转向他,勾唇一笑:“原来是你。”

    男子抱拳一礼:“姑娘记性令人惊讶。‘哈华礼赞’上确实见过,在下押沙龙林。”

    “‘海上之王’。”紫夕补上绰号。

    真真是一个犀利的人,一句话就揭了自己的底。男子心下更不敢轻忽,道:“世人谬赞。”

    “不知林先生把我掳至此处,意下为何?”

    “姑娘别见怪。我并无恶意,只是有人想见你一面而已。”

    紫夕笑了起来:“能唤得动‘海上之王’做事的人,倒真要见识见识。”

    男子踱步:“姑娘过奖了。从今夜起,这船上你便可自由行动。”

    又过了一日。

    巨舶驶近了一个岛屿。

    立在船头的蓝发男子朝岛上长啸了一声,宛若鹤鸣。

    半刻钟后,岛上真的飞过来一只巨大的丹顶鹤,绕在半空盘旋。

    似是观察了一会儿,仙鹤才缓缓降下,庞大的身躯占满了大半个船头。

    鹤身上跳下一个黑发梳髻的童子,笑眯眯对着押沙龙道:“辛苦你了。”

    押沙龙摇了摇头。

    “人呢?”童子左右看了看。

    “我已叫人接她出来。”押沙龙缓了缓:“会主——不会对她怎么样吧?”

    童子依旧笑眯眯的:“不会。”

    此时紫夕走上了船头,对上童子时愣了一愣:“是你?”

    出乎众人意料的,那对押沙龙亦不冷不热的童子竟对紫夕施了一礼:“小龟见过掌灯尊者。”

    旁观的人都莫名其妙。

    只有紫夕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叹口气:“原来是他。”

    “尊者请!”童子欲引她坐上鹤背。

    “也罢!终归是要一见的。”紫夕想了想,转回头对蓝发男子微笑:“后会有期。”

    押沙龙抱拳回礼:“后会有期。”

    然后仙鹤长鸣,翩然飞去。

    只余船头的昂然男子,久久抬头观望。

    番外海王之心(上)

    我出生在一个世代经商的家庭。算算族史,估计有二、三百年了。虽然大陆分分合合,硝烟不断,但这并不妨碍我们精于算计的脑袋打着发财的算盘。

    哪一国强,我们就依附于哪一国,奉上大量的财宝,然后再去赚更多的钱。

    如果这样一直下去,也许至今,我会是一个成天只想着怎样去赚更多钱的精明商人,虽然平凡,但是简单。可是……

    事情缘起于我祖父那一辈。

    那个时候,白帝斯还是个十分弱小的国家。我祖父也不知是钱赚多了还是怎么回事,竟想过过当官的瘾,捐钱给当时最强的渊国买了军中一个掌管军备的职位。不过不可否认,这个职位确实让我家大大发了一笔横财,资产将近翻了一倍。后来渊国攻打白帝斯,想着这本来就是场稳赢的仗,军备管理又在后方,祖父便放心大胆的跟着去了。

    坏就坏在这场大战上。

    一开始渊国节节胜利,就要打到首都光华城之际,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小女孩,手持一把竖琴,一曲下来把前锋战士个个震得耳孔流血,几欲失常。

    渊国一时震慑。后聚集大班人马,巫师、术士、法师、魔怪尽数出动,欲至女孩于死地。岂知又出现了一个功力更为高强的黑衣少年,一柄黑剑横扫四方,无人能敌。

    天下震动。

    渊国自感丢脸至极,倾上全国精英卯足全力,誓要灭掉白帝斯。

    西元前空历570年。

    光华城外。

    最强对上最弱。

    永载史册的“白渊之战”。

    那一战,据说是血染红了大地,乌云遮住了天空,连老天都不忍心观看。

    最后,黑衣少年拼尽全力,以一个血咒全灭渊军,自身亦殆。

    我的祖父,就在那个血咒里,不可避免的迎接了死亡。

    自此,白帝斯日渐兴盛。

    基于杀父之仇,父亲与叔父背弃了依附强国的传统,反而开始不计钱财,处处资助反抗白帝斯的军队。

    祖父死时,我尚未出生。当时,父亲二十,继承家业后依旧周游列国做生意;而年方八岁的叔父执意不再从商,要去拜师学艺。后来不知从哪儿学到一门极为厉害的黑法术,强是强,就是整个人变得阴森森的。

    一天,叔父和父亲在书房谈论很久才出来。见到站在门外的我,愣了愣,然后笑道:“押沙龙,叔父要去给爷爷报仇了。要不要跟着去看看啊?”

    我看了一眼父亲,他只微皱眉,并未表态。

    那时的我整天沉浸在算术和书本中,能换个环境当然好,忙应道:“好啊。”

    叔父便对父亲道:“放心吧。这次我跟我师妹已计划好了。再说,看这天下大势,错过这次机会,以后怕也更难寻得好的时机。”

    见父亲还在犹豫,叔父显是忍着不郁,耐着性子:“男孩子总要出去见识见识的。更何况,即使拼了我这条命,也会护得他周全。”

    终于,父亲点头答应。

    我心头欢呼雀跃。

    西元前空历594年。

    原来叔父的师妹竟是特洛亚的王后,难怪他此次胸有成竹。

    只是好像开战以来,特洛亚都吃的是败仗,叔父却一点不急的样子。我也不问,只看着他要么成天进进出出,要么一坐就是一天不语。也不知道到底玩什么花样。

    兵已列阵该斯城下。

    我已厌倦了成天看着那些士兵操练的生活,叔父又不管我,于是便乔装改扮一番,偷偷溜出该斯城,纵马到了城外一片榆树林中。

    松了缰绳放马独自去食草。我漫无目的的四处散步。

    忽然有女子的歌声传来。仔细一听,反复却是两句:“问莲根,有丝多少?莲心知为谁苦?”

    吴侬软语,似含淡淡哀愁,令人迷醉。

    我不由放轻了脚步,循声走了过去。

    甚为宽阔的溪面上,凌波坐了一个绿衣少女。长长的黑发垂了下来,纤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她低头看着江面,弯弯的睫毛似羽扇般覆住了双瞳。周围的水花仿佛有生命般在她身旁跳动。

    洛神!这是我头脑中第一个反应出来的词。

    呆呆望了她很久,直到她止住了歌声,抬头道:“公子不打算现身么?”

    那一双幽幽绿瞳,仿佛要把我的灵魂给吸进去。

    慢慢从树后挪出来,我暗暗告诉自己要有风度!都十九岁了,跟着父亲什么场面没见过!“冷面金瞳”可不是叫假的!

    不由自主咳了一声:“我叫押沙龙林。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她扫了我两眼。随即便收回目光,懒懒道:“姓林?是那个富可敌国的林氏家族么?”

    微微有些恼怒她那高高在上的态度,我一时思索着该不该实话回答。

    她却径自开口:“林氏当家家长斯朗林的儿子好像就叫押沙龙呢。只不过他们却跟白帝斯作对,也不知这万贯家财还能保得了多久?”

    心里打个突,“你到底是谁?”

    她微微一笑,腾空飘了起来,绿色身影往林外飞去,银铃般的声音却传了过来:“我——叫——水——灵——”

    我知道我对这个女子一见钟情,却不知道我将为她一世神伤。

    叔父还是失败了。

    后来别人告诉我说,他被那个号称“不败之王”的白帝斯之主施以“沙剐”之刑,极其痛苦的死去。

    特洛亚军中也没人在意我。收拾了行李跟着那些失去家园的流民出了城,吃尽苦头之后终于回到了父亲的身边。

    父亲变得更加沉默寡言。而我,在目睹了战火纷飞、经历了流亡之苦、知道了水灵原来是白帝斯水族之主后,一种誓要出人头地的念头便清晰的冒了出来。那句“不知这万贯家财还能保得了多久?”仿佛一记当头棒喝,让我明白现在最最首要的便是明哲保身。

    父亲慢慢把家业交给我来打理。尽管我将它们四处分散,行事低调,但时间太紧。一年后,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西元前空历595年。

    最后一个小国澶国自动举白旗投降,白帝斯接掌了它,正式一统大陆。

    然后,开始了各个方面的大清洗。

    我们家司先是经济上受到严重压力,不久之后一道圣旨传来:“林氏一族,涉嫌巨额贿赂官吏,外加反叛之谋,所有财产充公,全家抄斩。”

    走了那么多条门路,结果却仍是落得这个下场。

    父亲当场晕倒,随即便永远的阖上了眼。临终前将一把钥匙及半方白帕交给我:“龙儿,祖先早已有此觉悟,故在东海之滨建了一座地下宝库,我们家所有珍宝都藏在那儿——地图,即在这钥匙之内。至于这半方白帕,是你祖父出征前一起留给我的。他说当年在澶国做生意时,曾识得一女,结下了露水之缘,并有了孩子,这半方白帕就是信物。只是——咳咳,后来纵是百般寻找也找不到了……以后你若找到持另半方白帕的人,便是你的兄弟姐妹,要好好待人家……还有,快逃,快逃——”

    父亲这话是在密道里讲的。

    官兵奉旨要捉拿我们时,早有准备的我立刻出动高价请来的死士将他们打跑,然后和死士们一起进到了家里的密道中。

    “公子,接下来该怎么办?”一名死士问道。

    我缓缓将父亲的眼睛合上,随手把钥匙及方帕塞入怀中,恨声道:“我已经诸多让步,他们却还是不饶。现在家中只剩我一人,便是要了那许多财宝也没啥意思。兄弟们,今晚就是拼了这条命,我也要去那个皇帝面前问个明白。你们可愿跟从?”

    “既是死士,便跟随到底!”十多个声音一起回答。

    一一看清楚这十五张脸庞,一股血气涌上:“好!算我没看错人!不如此刻我们歃血为盟,结为异性兄弟。只要能活着出来,以后便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各位意下如何?”

    “好!”

    结拜仪式过后,待大家略略平静了心情,我又道:“既是兄弟,便不能白白跑去送死。这儿有重金买下的皇宫地形图,现在大家一起商量商量,怎样将伤亡减到最小!”

    番外海王之心(下)

    当夜。

    那些死士既是花天价购来,自有其独挡一面的功夫。有的擅长催眠,有的擅长幻术等等。而我,虽不曾习得任何法术,但若单论武功,却可跻身一流高手之列。

    皇宫里一般侍卫都是普通人,倒还不是太难;最难办的是怎样通过那呈六芒星状的守护族主宫殿。

    所以,当我在那些死士们的掩护下终于踏进了内重宫闱时,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

    只可惜还是高兴得太早。

    明明已经很小心,却还是被一个黑衣男子发现,打斗了一番后,他用法术把我给定得动弹不得。

    “你这算什么本事?有种不要用法术跟我打!”

    黑暗中看不清他到底是什么表情,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

    “是啊,昽日,人家不服,你就跟他实对实打好了。”

    带着笑意的男声传来,墙上的夜明珠突然亮了,殿门外走进来一个白袍男子,后面跟了两人。

    光是那气势我便知道此人就是白帝斯之王了。长得果然很不错。

    然而后面那人更让我激动。其中一个赫然是水灵,另一个是黑色短发的男子。

    昽日低头行礼之后,便释了我的法术。

    我马上站起身来,对着白袍男子道:“我不跟他打了。我来,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他挥挥手,走向正中的王座:“打赢了,朕就给你这个机会;打不赢,那就是你今晚擅自闯宫的代价,也不必说什么了,可懂?”

    我不服:“我为什么一定要跟他打?”

    他笑起来,真是很少有长得他这样好看的,笑得也很好看:“要不是看在你勇气可嘉的分上,朕连这个公平打架的机会也不会给你,一早就横尸在外了。还要朕多说么?”

    听着都凉飕飕的。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拿起剑:“好,比就比!”

    一场下来,还是我败。

    最后一招被他挑破了外衣,那半方白帕飘了出来,有人“咦”了一声,我没听清楚,人便已摔到了殿门外。

    “怎么样,服了么?”王座上的男子半个身子都倚在扶手上,很是惬意。

    “……”刚刚被震得气血翻腾,实在说不出话来。

    估计我现在这个样子也不是很好看,他似乎又没了兴趣,站起来:“昽日,带下去吧。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看着那黑衣冷容的男子走过来,难道我今日真要命丧于此?

    “且慢!”

    是水灵!我又惊又喜的朝她望去。

    昽日停了下来。不败之王也顿了顿。

    只见她弯腰拾起那半幅手绢,盯着上边的绣字一会儿,走过来望着我:“这帕子——是你的?”声音里竟有丝抖。

    “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也许我有个兄弟,或是姐妹,持着另半方白帕。”虽是难受,但对着她,我还是极力说清楚。

    她转过身去,对着立在上方的白袍男子忽地行了一个极其正式的君臣大礼:“臣——恳请陛下饶过他!”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反应过来。

    我脑中不知怎地忽然产生了个模糊的想法,却下意识的不想去想。

    “理由?”

    水灵缓缓从怀中取出半方白帕。

    两半摆在一起,正是一条完整的手绢!

    上面用红色丝线绣着的字也正好对上了,好像是半阕词。

    在场都是聪明人,当下便谁都明白了。

    感觉体内所有血都被抽干了似的,我竟说不出是欢喜,还是悲伤。

    白袍男子重新坐回了王位上:“没想到倒认了个亲戚。这可让朕难办了。”

    水灵跪倒在地:“臣愿说服他不再与朝廷作对!还请王——”

    白袍男子挥手打断她,向我望来:“若朕今日放过你,你当如何自处?”

    奸诈无比的小人!我心里暗骂,把这种问题丢给我,一个不好又是砍头大罪了。

    想了想,我抬起头:“从此我们放弃世仇,不再与你为敌。同时,为表明此愿,林氏一族将退居海外,除正常的经商之外永不再上大陆。此外,为报陛下此次不杀之恩,在我有生之年,白帝斯帝国每年的水军粮饷开支,由我们一力承担。”

    他看了我半晌。笑:“水灵,你哥哥——就交给你了。”

    我知道我该断了对水灵的心思。一来我是她哥哥,二来她喜欢的人也不是我。

    那夜之后,我和她进行过一次详谈。我祖父,也就是她外公,离开她外婆后,心高气傲的外婆便带着刚刚出世的女儿走了。过了很长一段不是太好的日子。到她出生没多久,父母遭逢兵祸惨死,她跟着老迈的外婆活到七岁,外婆也死了。她知道了这手绢的故事,同时也发现了自己的超能力。

    后来她被一个杀手组织收养,十三岁时派去刺杀雷斯。结果可想而知,跟我一样,刺杀未成反被擒。幸好她的驭水异能惊动了水族长老,确认她是这一任新任族长后,帮她摆脱了杀手组织的纠缠,正式开始辅佐那个“不败之王”。

    她辅佐他的原因,只有一个。也许她藏得很深,别人看不出,但我,却偏偏知晓。也许,是那次听了她的歌声;也许,是我跟她一样,所爱之人可望却不可及吧!

    但,我不愿她像我一样痛苦。

    为此,我加入了知世会。

    西元前空历605年。

    我想我到死也不会忘记那一段如行在刀尖般的日子。

    一个叫紫夕的女子,一个世人皆知白帝斯王捧在心尖上的人,一个三十多年前力退强敌的传奇人物,在大婚前夜,被藏匿到了我的船上。

    雷霆一怒天下动。

    绑了她之后,我才明白,若东窗事发,此刻我便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白帝斯王鲜少有发怒的时候,那是因为这世上能惹他发怒的人几乎绝迹了。而紫夕的出现,纵然使他有了一个大弱点,但他从来都保护得严密周到。

    此次她的失踪,让世人再一次明白了他的可怕。

    铺天盖地得搜索令一层一层下来,先是光华城变成了一个铁桶。无论你有多紧急的事要办,一律不准进出;平日极少数量仅维持秩序的官兵人数遽增,且装备严密,隔个几更次就上门查询,管你是大官巨贾还是平民;当然还有那看不见的各式封印。

    而一夜之后,这种禁严就扩大到了周围几个城市。要知道这是很容易引起人们的议论和反感的,可一方面大家体谅他们陛下的心情,一方面君主实行铁碗镇压,搜索到了滴水不漏的地步。

    等我从城外接到人,到十天后终于通过已延至海边村落的查询时,精神已经紧张到了一个快要崩溃的边缘。

    那些为送人出城而惨死的同伴,为掩护我而丧命的兄弟,为获得出城令牌而甘愿献身的舞娘……

    此次行动,我们的精英几乎耗尽殆半。

    终于,我跟她见了面。

    这是一个乍看上去有些冷淡,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深刻优雅的女子。她会比水灵好?我心中暗想。

    夜风习习,月华如水,海浪温柔的拍打着船身。

    她站在甲板上,银发闪着细碎的光芒。

    “林先生也睡不着吗?”声音冰冰凉凉。

    我走过去,一同靠在桅栏上:“我一向睡得晚。”

    她笑笑不再应声。

    气氛有些沉闷。我便道:“紫夕姑娘向来都如此应变不惊?”

    “经得多了。”她抬起头,带了丝狡狤的笑:“这些日子,惊的怕是你们才对吧。”

    “……”我不再多言。这人,本来就是个厉害角色。

    一会儿她却开口:“林先生这么做,不怕以后事情暴露出来连累到水灵?”

    “你想怎样?”我沉声问。

    “我并不想怎样。只是雷斯终究会找到我,即使我不说,他也不会善罢甘休。”对着月亮,她淡淡说着:“你竟没有想过后果么?”

    我怎么会没有想过后果?只是——“既然走了这一步,我自是已考虑周全。”

    “但愿如此。”她仍站着,但我却已感到一种隐隐的压迫,刚想开口告辞,她又道:“倒是有兴趣知道林先生冒这样大险的原因。不知可否赐教?”

    “我……”那一刻,许是月光柔和,印得她的脸也分外柔和起来,刚才那种无形的气势散去,有种恍惚缥缈的美丽。

    半阕词慢慢吟了出来:

    “问莲根,有丝多少?莲心知为谁苦?双花脉脉娇相问,只是旧家儿女。

    天已许!甚不叫白头,生死鸳鸯浦?夕阳无语,算谢客烟中,湘妃江上,未是断肠处。”

    她静静听了,良久笑道:“此词太哀,不适合阁下呀。”

    “也许。”我勾了勾嘴角,感觉两人距离忽然拉近了很多,像老友谈心似的:“能默默守护她,也就好了。”

    微微带了点咸湿味的海风吹来,她突然想起那日琉璃宫中她神色淡淡的那句“过尽千帆皆不是”,心中不由泛起痛:“情之一字,果真最是磨人。”

    我笑:“你与陛下两情相悦,故而教人羡慕。”

    她也笑了起来:“跟有情人,做快乐事,原本便是这世上最快乐逍遥的事情。”

    跟有情人,做快乐事——这于我,不啻一个梦。

    “你爱她,她不爱你;你尽了全力爱她,她还是不爱你。如此这般,要纠缠到何时?”

    我竟与她讨论起这种问题来,却仍道:“我愿意等。”

    她叹口气,神色中第一次浮现哀愁:“殊不知,等待于被等待者,更是一种牵绊。她不知道你的心思便也罢了,而一旦知晓,心头不就有了包袱?”

    “可是有些东西——不是说放就能放的。”

    “林先生真是执着之人。”她转过头来,语气已不复初时的冷漠:“跟当年的我,一模一样。”

    我笑笑不语。

    她把手一挥,对着大海做了个指挥千军万马的手势。那一刻,潇洒至极:“那就加油吧!以朋友的身份,我,祝福你。”

    以朋友的身份——多么奇妙的一个词,出自眼前这敏锐果决然又善察心机的女子之口。

    心中的阴霾仿佛突然退了大半。

    我默默的望着她。

    是的,自今日起,我们便是朋友。

    永远的朋友。

    所以“请叫我押沙龙。”

    掌镜

    这是一座用幻力凝聚而成的小岛。

    紫夕坐在鹤背上,朝身后的童子道:“你怎么也来了?”

    小童笑嘻嘻的:“没人给我洗澡、喂东西吃,我怎么受得了嘛!”语气竟是熟到不行。

    “可是你这样偷偷跑出来,要是被知道了——”

    小童慢腾腾的:“还有掌镜尊者撑着呢!再说,我这么一点道行,最多也就被打回原形罢了。”说罢一个呼哨,丹顶鹤往下冲去。

    停到一个湖边,小童与鹤悄悄退了下去。

    湖正中立了一人,背对着她。

    银发垂到了水面,那身姿仿若已等待千年。

    紫夕心中叹气,这人,数千年前便已是倾倒众生的主儿了。

    “掌镜——”

    听到她的一声唤,那人微微一动,转眼她便给抱到了他身前,银色冰瞳细细打量着她。

    紫夕任他观望。心中不由勾勒出他的轮廓。跟她七分相似的容貌,却生得比她立体明亮许多,有着刀削般的侧脸及线条优美的下颔,再加上优雅无比的气质——“天界贵公子”的称号,确实非他莫属啊。

    如葱般白皙却骨节分明的手指抚上她的紫眸:“掌灯,红莲狱主已现,‘万象归一’你也布好了。同我回去,好么?”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缓缓摇了摇头。

    “为什么?”平日冰冷的银瞳只有在对上她时,才会真切的流露出每一丝情绪。

    “我不能任亚克这么发展下去。”

    掌镜松开她:“你为何总要管这么多?以前是黑傲涯,现在是亚克西斯。他们爱搞得天下大乱就天下大乱好了,你跟着遭什么罪?”

    “你不明白——”

    “是,我不明白,我没有你那通晓过去未来的本事!我只知道——”他一把搂回她,竟似痛苦不能自抑:“我只知道你再不回去,这一世你就要魂飞魄散,永世不能超生了!”

    “所以你故意激化魔族众皇子与亚克的矛盾,让他提早进了红莲幽狱?”

    掌镜不语。

    紫夕靠在他肩头,这是一个他俩都已经习惯了万年的姿势:“这又是何苦?逆天而行,你自己会——”

    掌镜将下巴搁到她头上,悠悠望着远方:“有时,我常常在想,要是能一直这样抱着你,什么也不坐,竟是我最幸福的时光了。”

    紫夕把玩着他长长的银发:“以前在天界的时候不就经常这样么?那时还嫌我闷呢。”

    他轻轻笑了起来:“我不会再嫌你闷了。我们回去,好么?”

    她依旧摇了摇头,从他怀中钻了出来:“我想——我是回不去了。”

    他凝视她半晌,声音变得低沉:“其实是为了雷斯,是也不是?”

    她点了点头。

    “你怎么就这么执迷不悟?与其如此,还不如做回那个什么也不懂,冷冷清清的掌灯尊者!”

    她苦笑:“所以我说回不去了。”

    “不行。你现在就跟我走!”他一手圈住她,马上就要带她出发。

    “不!”她挣扎起来。

    “你忘了你在寒棱洞时答应过我什么了?”

    “我没忘!但是我没想到情况会变成这样!”

    他抱紧她不让她乱动:“一开始我就不该答应你!现在又来反悔!”

    她张口欲辩,却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好像有什么湿湿的东西在舔着自己,她胡乱的伸手一推。

    结果自己的手反而被制住了,那个东西又粘了上来。

    她勉强睁开严——虽然看不见,但这个动作会让她神智清醒过来,嘴唇动了动:“雷斯?”

    “是,是我。”白袍男子停住了吻,惊喜的看向她。

    她甩甩头:“我回来了?”

    男人伸手把她扶起来,让她靠在怀里:“是啊。我们跟着押沙龙到了云海的一座岛上,碰到一个男的正想带你走。跟他打了一架,然后他就跑了。”

    她直觉事情不对:“他那么容易就放手了?押沙龙呢?现在怎么样?还有——”

    “嘘——”男子修长的手指点上她的樱唇:“先别管那么多。你想不想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样算来,我们已经有六十年没见了呢!”

    紫夕愕然,随即满脸通红。

    男子续道:“我很想你。你知道吗?我从来没试过这么想念一个人的滋味,都快逼得我发狂——”话音未竟,性感的唇密密吻上了她的鬓角。

    紫夕心中亦柔情似水。仰起头任他吻着,双手攀上他宽宽的肩膀。

    内应(上)

    清华宫务华殿

    “王,终于抽出时间啦?”见上座男人心情不错,昊风忍不住开始调侃。

    整整三天呢!王的体力还真不是盖的!

    雷斯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出乎意料的没有说话。

    哇塞!天要下红雨了!王居然任他耍嘴皮子,那证明心情不是普通的好,而是非常非常(此处省略无数个)……的好!

    真该感谢他们那位伟大的王后啊!瞧瞧,以一具娇瘦之躯满足了雷斯的“兽欲”,换来大家如沐春风、如遇甘霖、如履薄冰——错错错,如花似锦的日子,简直就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最佳典范!

    正想再上前玩笑几句,就见伊莱那个急性子道:“陛下,人已经到齐了。你有什么事儿就吩咐吧。”

    雷斯缓缓扫视了众人一眼:“关于此次王后在大婚前的失踪,大家说说自己的看法。”

    仍是伊莱第一个发言:“此次最有疑义的一点,是敌人如何在六芒阵中把人偷偷带走的。我们竟丝毫不觉。”

    “不错。”洛莉接口:“而且他们居然能通过我们重重搜索。押沙龙林的行为举止简直表现得毫无破绽。”不好意思的看了水灵一眼,虽然押沙龙是她哥哥,可该说的还是得说。

    水灵勉强朝她笑笑,低下头。

    黑昽日站在一旁道:“那座岛屿纯粹以幻力聚成,施法者的功力——不可否认,相当高强。”

    “还要注意近日来那些异象。河水泛滥成灾,瘟疫盛行——王,两年前我所说的那些话,您可还记得?”星见看向雷斯。

    男人点点头:“你是说所有这些,都与那颗魔星有关?”

    星见颔首,“但掳走王后的这帮人,显然又不单单是魔界属下。”

    昊风插口:“知世会!”

    所有人都看向他。

    昊风却望了雷斯一眼,雷斯点头示意,他才缓缓说道:“此会成立已有十数年,规模并不算大,但招揽的几乎个个都是精英。除却会主及令使外,其他人人人平等。入会者一般都有求于人,但单凭自身能力却又达不到目的,于是申请入会。当会主认为你这个愿望他也有一定兴趣之后,便会把所有想达成这同一愿望的人聚集起来,并派令使协助,周密布置一番后便开始行动。”

    洛莉插道:“听起来还蛮不错呢。要是我想杀一个人,自己又办不到……不过,这肯定有代价的吧。”

    昊风点头:“若是最终实施成功的话,完愿者或是捐上一大笔钱,或是答应以后帮忙一次,就可离会了。当然,要保证绝对不把该会的任何消息泄漏出去。”

    “那你又是从哪儿得知这些的?”伊莱奇了。

    昊风笑:“以前我还四处游荡的时候就多少听过一些了,再加上一直都密切关注他们,总有耳闻。”

    “那知不知道会主到底是何方神圣?”

    昊风摊手:“知世会行动十分隐秘,即使是一同行动的伙伴,相互间也并不见得认识,几乎都蒙脸,只认记号行事。而且,他们的发誓也很能抓住人的心理,一旦泄漏半分,死的不只是自己,亲朋好友、子孙后代都会累及。”

    洛莉咂嘴:“真恶毒!”

    “也不算啦。为保证行事的安全性嘛!”伊莱倒是认同。

    星见道:“说了这么多,你确定掳走王后的就是他们?”

    “不敢保证。但他们肯定有插手。”

    一直都默不作声的水灵开口:“要不——我去问问押沙龙?”

    众人皆向她看去。

    “也许我去问他会——”

    “不用了。”雷斯摆手:“问也是白问。与其关心知世会,还不如先谈一谈为什么在我们这么严密的保护下,夕儿还是被人掳走了?”

    “对!”伊莱一击掌:“绝对不是我们结界设置方面的问题。敌人再怎么强,也绝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就把人带走,除非——”

    “有人接应!”昊风一把将扇合起,沉声道。

    顿时气氛严肃起来。

    外围六宫及内重皇宫,虽然人数庞多,但普通人肯定是担当不了接应这一重任的,更何况要劫的还是准王后。这样一来,焦点就落在了守护七族身上。再算广一点,蕴华宫里那些人也可算上。

    难道,真的出了内奸?

    清华宫文华殿

    窗台前置着一张宽大的梨花沉木案。

    案上放着文房四宝,左边两本书籍。风一吹过,用端砚压着的雪白绢纸“哗哗”作响,卷起若欲飞的白蝶。

    书架前正手持书本的端丽女子回过神来,轻轻放回书本,走至案前。

    坐下身来,摊开绢纸,拿起毛笔,慢慢写了几个字。又呆呆看了一会儿,最终却卷成一团,扔进脚边的纸篓里。

    “岚雅姐姐!”一个俏丽的宫女跑了进来,一边不断喘气。

    女子笑道:“每次都这么急。小心摔着。”

    宫女边拍胸口边走近:“拉侬大人在前殿,说是要借几份资料。”

    “好,我马上过去。”岚雅起身,往前殿走去。

    宫女走过去帮她收拾书桌,无意中踢到纸篓。

    低头一瞧,里面皆是雪白的团成一团的白纸。

    “难道是写了什么新诗,却没写完?”宫女喃喃自语,好奇的捡起最上面一个,小心推开。

    墨迹尚未干透,有些混在了一起,但仍依稀可见几行字:“早已明知对他的爱,开始就不应该;我却宁愿改我生命,痴心不改。”

    “朕已经知道谁是那个放消息的人了。”王座上的男人端起茶,轻轻吹了口气。

    下面八双十六道目光射来,看着他们的王优雅万分的动作。

    “朕今天只召你们八人前来,就是想着这事在内部解决。因为朕一直都猜不透她要这么做的原因。”

    目光逐一扫过各人,经过水灵时顿了一顿,最后,停到了那个鹅黄身影上。

    “洁儿?”洛莉不可置信的唤了一声。

    米洁儿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陛下有什么证据?”

    “当初在跟踪押沙龙的时候,你放给他的那些信号,何以他毫无反应?”男人手中缓缓浮出三根银色的琴弦。

    “原来——是你?”米洁儿脸上又惊又怒。

    男人手指一弹,三根弦“刷刷刷”笔直没入案内:“现在,可以说说你做内应的原因了?”

    良久。

    久到众人都以为她不会开口的时候,米洁儿紧捏着的关节发白的拳头终于松开:“苏儿,为了米苏儿。”

    “米苏儿?”男人想了想,道:“那个会‘灵觅术’的小姑娘?”

    “原来是她啊!”伊莱叫道:“她现在怎么样?怎么没跟你在一块儿?”      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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