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军事 > 代晋 > 第一三八七章 赢学(二合一)

  刘裕知道,豫章郡地盘太小,人口资源太少,不足以成大事。故而在回到豫章郡不久,他便将目光盯上了周围郡县。南边临川郡和庐陵郡,东南方向的建安郡等郡地域广阔且偏僻,若能将这三郡之地揽入囊中,便可快速让自己的实力增强数倍。

  于是刘裕先和刘毅等人领军进攻临川郡,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五干兵马发动了偷袭,将临川郡治所临汝城攻克。



  临川郡太守安道之被俘虏之后,刘裕逼着他写信给庐陵郡太守李环,建安郡太守赵孟元,以安道之的口吻,邀请李环赵孟元两人前来临川郡商议共同防卫豫章之敌的大事。

  李环和赵孟元不疑有诈,于是前后脚赶来。刚入临川郡便被刘裕的兵马全部擒获。刘裕倒是没有杀了这三人,而是表明了和朝廷站在一起,共同对抗桓玄的意愿。这三人自然是表示愿意共同对抗桓玄之意。

  为了防止他们变卦,刘裕让三人写下书面保证,签字画押,对天盟誓。这些当然还不够,刘裕自知誓言并不可靠,于是便以三人的名义将其父母妻儿接来豫章,加以扣留为人质,以胁迫的手段掌控三人,让他们听从自己的号令。

  那三名太守的父母妻儿被刘裕掌控,便只能听刘裕之命行事了。

  刘裕随后提出了诸多要求,从三郡之地讨要青壮人力一万五干余冲入军中,更搜刮物资粮草无数。光从临川郡便征走了大船三十余艘,以扩充水军实力。

  为了打造兵器,刘裕将三郡之地的铁器农具什么的都全部搜刮干净,为扩充的兵马打造兵刃。建安郡多山,山上有巨木,刘裕为了打造战船器械,让建安郡太守赵孟元带人伐木供应,半年时间砍秃了十多座山峰。

  除此之外,在城防上刘裕也进行了加强。去年夏天开始,四郡上万百姓冒着烈日加筑城墙,将豫章城墙加宽加高,且筑造了瓮城结构。清挖拓宽护城河丈许,在城墙上下建造箭楼多座,又大量打造床弩等守城兵器等。

  由于用卑劣手段控制了周围三郡,刘裕控制了江州中南部四郡三十余县。所辖地域广阔,人口达到了四十余万之众。

  江州之地虽没有得到广泛开发,但是在过去数十年里基本保持安定的局面。历经桓冲等人的治理,虽无三吴之地富庶,但也算得上是富饶之地。刘裕有了人口资源的基础,实力大增。

  当然,最重要的一件事还是火器之事。刘裕从一开始便将此事列为重中之重。他知道,火器是自己的撒手锏,就像徐州李徽一样,一无所有的他之所以能够迅速发展,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他借助火器之威打了多场胜仗,所以名声大噪,投奔者云集。开疆拓土,实力迅速发展。



  刘裕虽没考虑到那么远,但是一个迫切的现实便是,他需要大量的火器来守城,来应付桓玄必将到来的讨伐。

  鉴于之前桓玄授命刘裕督造火器火药,从西北之地运输了大量的硝石囤积在豫章。所以尽管目前而言硝石矿的采买已经不太可能,因为通道已经堵住了。但是凭借之前的大量库存的原料,刘裕还是在半年时间里制造出了大量的火药。

  刘裕铸造了火炮三十门作为城头的防守,准备了上干发炮弹。剩下的全部制作成为火铳手雷等火器的弹药。特别是陶制手雷,成本低廉制作简单,杀伤力也不弱。这种作为大规模杀伤性的火器,在守城杀伤敌人方面是最有性价比的。

  至此,在过去的一年多的时间里,刘裕麾下拥有兵马近三万人,水军三干余,战船数十艘。且将豫章城的防御提高到了数个等级,城头火炮箭塔密布,形成立体的防御体系。

  尽管刘裕并不满足于眼前的实力,他还需要更多的时间训练兵马增强实力,并且一度认为自己还会有更多的时间发展。但京口之战的迅速结束,却让刘裕迅速的登上了风口浪尖。两头大象没有打个你死我活,桓玄败在李徽手中之后居然冲着自己来了,原本的时间窗口骤然消失,让刘裕不得不提前迎接这场考验。

  第一场战斗发生在鄱阳湖上,桓石生率领的水军从北向南横扫鄱阳湖水面。刘裕的三干水军在荆州水军面前就像个草台班子一般的可笑。

  二月十七晌午,被桓石生水军逼迫在鄱阳湖南湖水网地带的鄱阳湖水军被迫接战。水军统领诸葛长民和弟弟诸葛长生带着三干水军和荆州的水军战船展开激战。尽管在水网浅水地带的作战是既定的方案,认为可以让对方的重楼战船无法顺利的行动。但是,即便重楼战船的行动确实遭到了限制,荆州水军还是占尽上风。

  训练有素的荆州水军,似乎将之前所有的阴霾和难堪都发泄在豫章水军身上。数十艘快船宛如游龙一般冲破豫章水军的船阵,跳帮作战迅猛而熟练,劲弩火箭更是又密又准。

  在经过极为短暂的作战之后,刘裕的水军迅速溃败。诸葛长民和诸葛长生两兄弟带着数干水军弃船登岸逃往豫章城中,那数十艘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战船也被烧的烧缴获的缴获,全部覆灭。

  其实,刘裕组建的这支水军的战斗力本就不强,只是豫章郡所辖鄱阳湖水域广大,刘裕必须掌控这片水域,这才仓促的组建了水军。平素在湖上耀武扬威,威胁威胁寻阳郡的兵马和湖上打渔的百姓还行,一旦遭遇到荆州水军这样的正规的训练有素的兵马,结果自然是不堪一击。



  不过,对于刘裕而言,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真正的战斗要看豫章的守城之战。所以,他并没有责怪诸葛长民两兄弟,安抚他们之后,命他们专心守城。

  二月十九上午,桓嗣的五万大军于豫章北城外列阵,战斗一触即发。

  桓嗣此番携带了大量的攻城器械,包括两百架投石车在内的攻城器械在北城外密密麻麻的列阵。战斗之前,桓嗣派人来到城下,历数刘裕种种背叛之事,指责他忘恩负义,先叛李徽后叛桓玄,奸诈狡猾的诸般行迹,让他立刻献城投降云云。城头的刘裕冷笑下令城头火炮轰击,七八门火炮轰击下来,将十几名城外骂阵的兵马炸了个稀巴烂。

  炮声一响,桓嗣心中凛然。他突然意识到刘裕手中可是有火器的,这将给攻城带来极大的麻烦。任何一个对手,哪怕是再孱弱的兵马,只要有了火器这东西,都是个棘手的对手。

  事实证明,豫章守军既非孱弱的对手,他们的火器也多到让人头皮发麻。桓嗣下达攻城命令之后,铺天盖地的投石车向着城头投射石块掩护步兵冲锋进攻,结果,战斗进行了一个时辰,进攻方甚至连护城河都没有渡过去,便在火炮和手雷的轰击之下溃败而回。一个多时辰的时间,死伤兵马干余人。

  桓嗣怒火攻心,他下了死命令,下令不间断的不计代价的攻城。午后时分,护城河通道终于搭建完毕,有了通道之后,便是一波又一波的潮水般的攻城。

  但所有的猛攻都没能突破豫章城墙,只在城墙下留下无数的尸体。对方城头守城物资无穷无尽,滚木礌石滚滚而下,手雷轰炸没完没了。攻城的兵马越多,死伤的越是严重。

  从晌午到天黑,桓嗣的嗓子都喊哑了,刀口砍杀溃逃的兵士都砍得卷了刃,但终究不得不偃旗息鼓暂时停止了攻击。

  一天的进攻,兵马阵亡三干余,伤者五干余。虽然绝大部分伤者性命无忧,但是这样的结果根本不是桓嗣所能想象到的结果。

  桓嗣领军来攻豫章之时,跟桓玄大吵了一架。原因很简单,李徽攻下了京口,桓谦死在京口之战中。桓嗣痛心于亲兄弟桓谦之死,他自然吵着要报仇,要求率军去京口进攻东府军。他甚至提着刀要去杀了庾冰柔,要将这妇人的脑袋挂在旗杆上去向东府军复仇。结果,桓玄不但没有为桓谦报仇,反而放归了那妇人,决定接受这个事实,不去和李徽决一死战。



  桓嗣自然极为愤怒,他去见桓玄,指着鼻子骂他。骂他连自己的族人的仇都不敢去报,成天想着什么大局大势有什么用?

  桓玄出乎意料的忍受了他的辱骂,详细的剖析了目前的局势,告诉他危机所在。桓嗣之所以肯领军来攻刘裕,便也是在那次大吵之后明白了现在的局势不妙。弟弟的仇固然要报,但是似乎不是时候。东府军固然可恶,但现在也确实不是招惹他们的时候。

  他听从了桓玄的劝告,愿意按照桓玄的步骤去走。桓玄也答应了他,在解决了内部的事情之后,将来领军攻东府军的人必然是他桓嗣。会给他亲自为桓谦报仇的机会。但在此之前,必须要干净利落的解决后方的这些疥癣之疾,打通西北到京城的路上通道,以便将西北的资源人力快速调度到京城。

  桓嗣夸下海口,表示必轻松解决刘裕,提着他的人头去见桓玄。

  但是,目前的情形来看,自己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刘裕可没有自己所想象的那般不堪。

  次日一早,攻城继续。这一次桓嗣采用了更加务实的攻城手段,采用建造工事层层推进的做法,将战线缓慢推进到城下。以投石车和弓箭手进行压制,保护兵马攻到城墙之下进行攻城。

  一天下来,攻城的死伤确实少了不少,死伤兵马数量少了一半。但是城池依旧没有攻破。到天黑时分,攻城战连续不断的进行了四五个时辰,所有的兵马都困乏不堪,也数次攻上城头。但对方顽强防守,终究没能突破。

  第四天,攻城继续。这一次桓嗣采用了正面进攻,侧翼突袭的手段。命弟弟桓修率五干精兵绕行东城。在北城攻城焦灼如火如荼之时,桓修率军猛冲东城,一度攻破瓮城。但对方增援极快,桓修率领兵马冲入瓮城,意欲突破内城城门之事,瓮城城墙上上干弓箭手增援而至,居高临下向着瓮城放箭。桓修幸亏逃的快,否则连命都要丢在瓮城之中。五干兵马死伤半数,铩羽而归。

  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桓嗣采用了非常规的手段。在大军攻城的掩护之下,从城西树林地带挖掘地道通向城中,想用地道攻城的手段给对方来个出其不意。

  地道攻城的手段虽然笨拙,但面对坚城有时候会有奇效。当年桓温攻寿春,便是谢玄挖地道攻入城中建功,桓嗣自然知道这种战法,只是觉得太麻烦没有必要。但现在他也不得不寄希望于此了。



  三天时间,地道掘进到了城墙左近的时候,桓嗣不得不夜晚也发起进攻以加快掘进的速度。然而,掘进地道的士兵低估了护城河的深度。他们以为的护城河只有丈许深,那已经是许多护城河的极限了。可他们万万没料到,刘裕之前用人工挖掘清理过护城河,让护城河最深处达到了丈五深度。

  随着一名掘进的士兵一铲子下去,头顶薄薄的河底土层轰然倒塌。护城河的水汹涌灌入地道之中,将地道中三百多名兵士全部闷死在了地下。

  得知消息的桓嗣瞠目结舌半晌,唯有发出一声叹息,当下下令停止进攻。

  七天的攻城战,桓嗣带来的五万攻城大军至此已经死伤过半。对方虽然也死伤过万,但是很显然对方依旧有充足的兵力进行防守。他们的火器也似乎丢不完一般,一直都在轰隆作响。

  面对重大死伤,面对满营的伤兵,桓嗣一时无措,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本踌躇满志而来,以为可以轻松攻灭刘裕。他想尽了办法,日战夜战,强攻佯攻,甚至挖掘地道进攻。但这种种手段均告功败垂成,桓嗣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他也是身经百战的领军大将,在这关键的时候,却连一座豫章城都攻不下,叫他如何能够释怀。

  深夜大帐里,桓嗣桓修桓石生三人对坐愁眉,商议接下来该如何是好。依着桓嗣的意思,当向桓玄禀报,继续增兵,无论如何也要攻下豫章。

  “楚王派人前来,询问战况如何。二位,我们久攻不下,兵力损耗严重。我的意思是,该当想楚王如实禀报,调集姑塾之兵前来增援。二位意下如何?”

  桓石生闻言笑道:“恭祖,我觉得我们不能继续攻城了。五万大军,加上水军一万,都未能攻下豫章。眼下死伤兵马近两万余,这已经说明,豫章恐怕很难攻下。就算增兵攻下,付出代价巨大,死伤兵马太多,那也算不得胜利。况且,此刻要求增兵,楚王必然大怒,认为我等无能。恭祖,我认为不能攻了。”

  桓嗣苦笑道:“我何尝不知此事已然很艰难了,但若半途而废,又如何向楚王交代?难道告诉楚王说,我们死伤了两万兵马,却铩羽而归,没能撼动豫章分毫么?那岂非更难以交差?”

  桓石生道:“恭祖,胜败乃兵家常事,及时止损,知道进退才是明智的。况且,何为胜败?我大军攻来,刘裕龟缩城池之中不敢露头,鄱阳湖为我所控,敌军水军覆灭,这难道不是一场胜利?”



  桓嗣愕然,桓修也呆呆的看着桓石生,没想到桓石生居然还说这是一场胜利。

  “输赢各有说法,就好像万事都有好坏两面。塞翁失马还焉知非福呢。咱们大可不必宣扬城池没有攻下这件事。恭祖,承祖,我认为我们现在开始可以不必去攻城。明日我和承祖率水军兵马清扫周边郡县,听闻周边郡县为刘裕所控,都是他的地盘。我们将这些郡县全部攻下了,让豫章成为一座孤城,那岂非也是胜利?周边大大小小城池三十余座,全部攻下之后,我们岂非攻下了三十余座城池?谁又能说我们攻城不力?有人问豫章之事,便说我们不肯损耗太多兵马,故而攻下周边城池,令豫章成为孤城,困其于此,另其不攻自破。谁又能说,这不是个好的进攻策略呢?”桓石生道。

  桓嗣无语的看着桓石生,这位堂兄还真是一位奇才,堪称当世赢学家。明明豫章才是此次的目标,周边郡县根本不攻自破,也没有任何的必要去进攻,他却说攻下这些郡县城池也是功劳。这跟杀良冒功有什么区别?

  “堂兄所言极是啊。我们没有输,困住豫章,哪怕不攻下此城,同样可以打通通道,令其不敢滋扰我物资运兵通道。鄱阳湖为我所控,水路畅通。豫章之敌不敢出城,则陆路也畅通。更重要的是,楚王那里,也好交代。此乃妙策也。”桓修拍着巴掌赞道。

  “承祖,你……”桓嗣都无语了,自己这个最小的弟弟怎么也变得这般无耻起来。

  桓石生道:“恭祖,你是要楚王得到一个攻城失败的消息,让朝廷上下感到惊慌,让你一世英名毁于此处呢?还是说换一种做法,大肆宣扬我们已经掌控了局势,将刘裕堵在了城中,困住了他,迟早可以解决了他呢?我们现在需要的是什么?楚王命咱们领军前来攻刘裕为的是什么?”

  桓嗣沉默了。是啊,此番目的是为了重新立威,以对冲京口之败,这一点桓玄跟自己说的很清楚。难道要带着这场大败回去?那岂非雪上加霜?楚王必不愿看到这样的结果。但要唯心的说这一场是胜利,却又让桓嗣感觉到难堪。他是直性子的人,却还从来没有这么无耻过。

  “恭祖,你呀,就是太耿直。我们只需要给楚王一个他想要的结果不就成了?犯得着跟自己过不去么?真相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别人怎么认为。就好比一个人的相貌美丑,就算你秃头黑肤黄牙暴口,但只要我们说这是美貌,那他便是美貌之人。其实这一切都取决于自己的内心。所谓输赢美丑黑白,也并非那么绝对。放过自己,安心就好。你若不肯禀报,这件事由我向楚王禀报便是。”桓石生道。

  桓嗣默然不言,端茶掩面。

  次日,桓石生率领水军和桓修率领少量兵马横扫周边,十余日后数郡之地尽皆占领。随后一纸捷报送到京城,禀报讨伐刘裕大获全胜,刘裕所据郡县城池尽数攻克,豫章已成孤城,不久便将攻克的好消息。



  桓玄接到禀报之后,沉吟许久,把自己关在房中砸烂了几只琉璃瓶,踹翻了精美的樟木架。但终于还是召集群臣,喜气洋洋的宣布了讨伐刘裕大捷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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