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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说起过，菊霜被名岳派掌门收为入室弟子，今日也随师父一同到了子虚山庄。听到这个计划，她大惊失色。叶碧荷与她乃是至交好友，她岂忍心见好友遭人利用？于是便主动提出，由自己代替叶碧荷，来完成这个计划。菊霜说：“叶碧荷不过是个乐坊舞姬，恐难取信天魔教。不如以我为饵。菊霜愿为武林除害尽一份力。”
她的话慷慨激昂，正义凛然，连莫须有都不由为之动容，对她另眼相看。可名岳派掌门舍不得自己的徒弟，自然不能同意。
菊霜又道：“让一弱质女流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深入险境，岂是我辈武林中人应为之举。传出去也会惹人耻笑。”
经过数番争论，终于定下由菊霜来作为这个诱饵。
此时莫须有又道：“本座这里有一种药，连服七日，身体会有异香，三月不散。寻常人闻不出来，唯有山庄内经过训练的雀鸟可以追踪这种气味。但是这药有毒，若不能在一月之内服下解药，恐怕留下病根。菊霜姑娘可要慎重。”
菊霜毫不犹豫地回答：“如此更不该让无辜之人涉险。我自愿为饵，心意不会改变。”这番剖白更让人钦佩。
于是四空城城主，从怀中掏出两块佩玉，分别交给莫须有和菊霜。说道：“既是如此，今日我与名岳派掌门前来，便是为了说和庄主与菊霜姑娘的婚事。二位都是江湖儿女，一见钟情。所以亲事就此定下，这是信物。二位看放出这个消息如何？”
莫须有与菊霜点头应允。
为示二人一见钟情，莫须有留下菊霜在子虚山庄小住，就下榻在外城厢房之中。
消息传入内城，水儿便又开始替阿奴不值。她对阿奴道：“开始是乐坊舞姬，如今又是名岳派弟子，真不知庄主在想什么！”
阿奴拍拍她肩膀。“如今春天到了，你家庄主对女人有些个想法，也是人之常情。”
水儿急得跺脚。“小姐，你怎还这么不在乎。庄主已经数日没有来内城了。据说都是在陪那个什么名岳派女弟子。还听闻那女弟子来头不小，是掌门的入室弟子。这可比乐坊舞姬难缠多了。”
阿奴扶额，这几日为了此事，已经被水儿啰嗦得寝食难安。她不明白了，莫须有庄主喜欢哪个女人与自己有何干系。
“不过，庄主虽然陪她，也没有让她入内城来住。这说明庄主对小姐，还是与众不同的。”水儿状似宽慰阿奴。
阿奴眼皮突突直跳，对水儿说：“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和庄主的关系？其实你家庄主与我也就一面之缘，我对他就是救命之恩，其他真没什么。哪怕如今你家庄主站在我面前，我都认不出来。”
水儿翻了个白眼，可不就是站在你面前，你也没认出来么！
“不过你说得对，你家庄主是挺奇怪。”阿奴道，“我总觉得，对那些女子，他都不是真的喜欢。”
“何出此言？”莫须有从屋外走进来，正巧听见她们的对话。
水儿惊得坐立不安，手足无措。被莫须有一瞪，更是两腿发软。
阿奴朝莫须有眨眨眼，拍拍自己的胸口，笑着招呼道：“原来是八五，吓坏我了。”
莫须有冷笑，走进房间。“为何你觉得庄主并不喜欢那些女子？是因为庄主移情别恋得过于轻易？”
“男人见异思迁也属平常，有了名岳派女弟子，不要乐坊舞姬，并不奇怪。”阿奴答，“问题出在他们的相处上。不过我听的都是传闻，也许事实并非我所听到的。”
“无妨，你倒说来听听。”
阿奴贼笑着，凑到莫须有跟前，戳戳他的胸口。“你这样嚼庄主的舌根，真不怕庄主责罚么？”
“不怕，庄主并不小气。”莫须有答。
阿奴耸耸肩，道：“无论是乐坊舞姬，还是名岳派女弟子，庄主都没有任何想要独占的念头或举动。这才是奇怪的地方。交友与谈情可不一样，交友是多多益善，谈情就该嫉妒小气。听闻庄主这些天的举动，分明就是在交朋友，哪里像是在追求别人。可他又说自己对这两个女子都是喜欢的。所以我才觉得奇怪。”
莫须有摸着下巴，低声自语：“原来如此。”他抬眼打量起阿奴。“你倒对这些事情十分清楚。”
阿奴朝他笑道：“毕竟也混迹过青楼，人情世故自然是知道一些的。”
“青楼？”莫须有脸色一沉，语气不善。
阿奴噎了一记，暗道：糟糕！竟不小心把底细给漏了出来。
莫须有眯起眼，目光凌厉地看向阿奴。“说吧，怎么回事？”
阿奴被这莫名的威严气息压得喘不过气来，只想逃跑。她悄悄往旁边挪动脚步，赔笑道：“我想起，牡丹林还有事没做完，我先去了。”她还来不及快步逃跑，就被莫须有拎起来，丢回了房间里。
莫须有又问：“若你有半句话，此刻我就能替庄主取你性命。”
“凭、凭什么！我是你家庄主的救命恩人！”阿奴顶着满头满身的冷汗，故作镇定。可她说话时结结巴巴，心虚气短，根本逃不过任何人的眼睛。
“我是……”差点说漏自己的身份，莫须有连忙改口。“我是替庄主来问。若是你身份可疑，混入山庄说不定别有图谋。或许你救庄主都是设计好的。若是如此，你就是居心叵测。阿奴，你可莫要让我对你上刑逼供。”
阿奴没骨气，又怕疼。被这么威胁，当下招了个干净。把自己六岁被拐，卖去青楼，十六迷晕客人，偷了老鸨的钱银，从青楼逃跑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说来。除了没招叶碧荷与菊霜的名字之外，其他都说了。可叹，若她当时稍微再胆小无义些，也许后来也不会有这般变故。奈何此时的阿奴，害怕牵连好友，刻意回避二人的名字。
听到这些，莫须有脸色稍霁，甚至对阿奴颇为同情。“看来你也不容易。”
阿奴连连点头。“十分不容易。”她失力跌坐在地，目色哀婉。“我与两位朋友同来此地，也不知她们如今怎样。”
“明日我可以陪你去看看。”莫须有道。
阿奴精神一振，冲到莫须有跟前，目光亮晶晶地看向他。“此话当真？”
莫须有唇角轻扬。“若只是出去探亲，我还能做主。”
阿奴欢呼一声。“八五，你真是大好人！”
回到她当初住的小茅庐，此刻只剩狼藉。故此旁边的衣冠冢更是扎眼。阿奴见状，便猜到叶碧荷与菊霜在她被带走后，就分道扬镳。
莫须有见到那块石碑，安慰道：“想必是那两位朋友误以为姑娘遭逢不测，这才离去。若是姑娘有心，定有重逢之日。”有人立碑印证阿奴所言不假，由是，莫须有对阿奴心中有愧。
阿奴撅着嘴，皱紧眉头，把坟冢砸了个七七八八。“我就知道，她们只会以为我死了！”她气鼓鼓地在高起的土坡上踩跳泄愤。泄愤完毕，阿奴就开始盘算如何与二位好友汇合。菊霜与叶碧荷间，自然是乐坊的叶碧荷好找。但是，阿奴眼角瞥向莫须有，该怎么摆脱这条尾巴？看来他也不是自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能说通的。于是满怀心事。
莫须有有意补偿阿奴，便主动提出：“姑娘若是现在不想回山庄，在下可陪姑娘四处走走。”
此话正中阿奴下怀。“八五，你真是天下绝无仅有的大好人。”
他二人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拐角进了一家卖成衣的铺子。阿奴做出对其中衣服款式十分喜爱的模样。
莫须有便道：“不妨看看。”
阿奴挑了件衣裳，说是要试，进入内室。一刻钟后出来个女伙计，对莫须有道：“那位姑娘请小的转达，她想起一桩要紧事，先回家去。公子难得忙里偷闲，务必玩得尽兴才好。不必着急回去。”
听完这话，莫须有一掌拍碎了桌子。“混账！”
那姑娘吓得瘫软在地，店铺老板听到动静出门，认出莫须有，便连连告罪。“哟，这不是莫庄主么？我的伙计不懂事，若冲撞……”
“废话少说！”莫须有喝道，“她可是从后门走了？”他问的是倒在地上的那个女伙计。
那姑娘被吓得抽泣不止，战战兢兢地答：“是。”
“她还说了什么？”莫须有又问。
她答：“她问乐坊怎么走。”
莫须有心里一肚子气，只待找到阿奴，就欲打断她的双腿。他拼着胸中这口恶气，从成衣店铺后门，沿着不知名的小巷往乐坊方向，找了一遍，毫无收获。又原路返还再找了一遍，依旧遍寻不着。如是跑了三圈，耗了一个多时辰，莫须有喘了两口粗气，眼见天色将晚，他心中愤懑渐息，不安愈盛。莫须有一拳砸在地上，震碎两块青石板。“到底往哪里去了！”他陡然转念。“莫非是她故意混淆视听？根本没去乐坊。”于是他便往相反方向去找。又找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在城西某条街尽头无人处，见到了蹲在地上的阿奴。
没等莫须有发作，阿奴抬眼见到来人，竟是一个乳燕投林般，扑在莫须有怀中。“你总算来了。”说罢，嚎啕大哭。
莫须有被这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惊得也忘记了生气。“你……怎么了？”
“我迷路了。”阿奴抬头，哭得悲痛欲绝。“身无分文，不辨东西，又没个人问路。此刻饥寒交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八五，我好可怜。”
莫须有心中暗叹：谁让你想要逃跑？这不是自作自受么！可见她这副可怜相，偏又让人忍不住心软。此刻的阿奴灰头土脸，哭得脸都花了，肚子还不时发出“咕咕”的声响，真是滑稽可笑。于是莫须有就极不厚道地当着阿奴的面笑开了。被阿奴瞪了之后，他只好一边轻拍她的后背安慰，一边问：“你想吃什么？”
阿奴抽泣两声，答：“烧鸡。”
莫须有挑了眉毛，心道：你倒是不客气。
阿奴气得两颊鼓鼓的，戳着莫须有前胸，碎碎念道：“你怎么找了那么久才找到我，四空城也没几条道。我现在好饿，又累又饿。你怎么不回山庄，多叫些人来找我？”
莫须有这才想明白，他是子虚山庄庄主，为什么要自己花了两个时辰来找人？这不是傻么！
——
故事讲到这里，便又到了晚上。那人对我和大哥说：“今日就讲到这里，明日请早。”说罢，他拍拍身上的尘土，举着酒葫芦摇摇晃晃地离开。“莫忘了给我带壶好酒。”他朝我们喊道。
“故事不讲完，才不会给酒。”我对着他的背影喊。
风常思拉起我。“我们也早些回去，你该饿了。”
我摇摇头。“你若真是心疼我，就该偷了他的绿牡丹，早点回无痕山庄交差。”
大哥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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