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二章 异国孤影
M国的天气，总是带着点捉摸不透的潮湿。
安然回到公寓，心跳还有些快。
画廊里那个叫Mark的男人，他看速写本的神情，让她没来由地一阵不安。
是错觉吗？
她把本子收好，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陌生的街景。
车灯拉出长长的光带，行人步履匆匆。
这个城市很大，也很喧嚣，可她却像被隔绝在一个透明的罩子里。
怀孕带来的疲惫感一阵阵袭来，伴随着挥之不去的恶心。
她强迫自己吃了点东西，胃里却翻江倒海。
冲到洗手间吐了个昏天黑地，出来时脸色苍白，额头沁着冷汗。
撑着墙壁，她慢慢走回客厅，蜷缩在沙发上。
手轻轻覆上小腹。
这里是她全部的希望，也是她不能倒下的理由。
沈楠夕已经死了，她现在是安然。
为了孩子，她必须坚强。
过了几天，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又出现了。
她去超市买东西，总觉得身后有道影子不远不近地跟着。
猛地回头，却又什么都没发现。
是太敏.感了吗？
她加紧脚步，匆匆回了公寓，锁好门，背靠着门板，心脏咚咚直跳。
这种不确定带来的恐惧，比明晃晃的危险更磨人。
手机响了，是何曼曼。
“安，是我，你还好吗？”
“嗯，挺好的。”
安然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
“那个……我查了下，上次跟你说的那个Mark，家里是做珠宝生意的，在M国这边有点势力，人嘛……风评不太好，你离他远点。”
安然的心沉了下去。
果然不是错觉。
“我知道了，曼曼，谢谢你。”
挂了电话，她走到画板前。
上面是她新画的一张设计草图，一条手链，造型是缠绕的藤蔓，末端缀着一颗小小的、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她拿起笔，想继续画，指尖却有些发颤。
那个Mark，他到底想干什么？
C市。
傅衍慈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阴沉的天。
助理敲门进来，递上一份文件。
“傅先生，周超那边……彻底完了。”
“他父亲的公司宣告破产，本人因为之前的故意伤害和这次的纵火从犯，数罪并罚，判了十五年。”
“他妹妹在国外的学业也……中断了。”
傅衍慈面无表情地接过文件，翻都没翻。
“知道了。”
助理顿了顿，又说：“还有，我们查到，胡金华在M国不只是躲藏，她似乎……经营着一个不小的地下珠宝交易网络，和当地一些灰色势力有牵连。”
“柳含烟每次过去，可能不只是见她。”
傅衍慈捏着文件的手指收紧，指节泛出青白色。
地下交易？灰色势力？
这对母女，比他想的还要复杂，还要肮脏。
难怪柳含烟总有那么多钱挥霍，难怪她能那么轻易地买通人去放火。
他心头那股寒意更重了。
楠夕……她是不是早就被这对毒蛇盯上了？
“傅先生，柳含烟的案子，下周开庭。"
“刘律师说，证据确凿，重判没问题。”
“傅氏切割声明的反响也很大，柳家现在是过街老鼠。”
“继续查。”
傅衍慈的声音压得很低。
“查胡金华那个网络，查她所有接触的人，查她的资金来源和去向。”
“我要知道她手里捏着多少脏东西。”
助理应声退下。
书房里只剩下傅衍慈一个人。
他拉开抽屉，拿出那个烧焦的戒指盒，还有那张【母爱】的设计图。
指腹摩挲着图纸上模糊的线条。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闷又疼。
他有预感，沈楠夕的死，很可能和胡金华有关系。
胡金华这只老狐狸，当初假死骗他这么多年，阴谋玩得很厉害。
放火这事，她恐怕在暗中指点过一二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让傅衍慈坐立难安。
不管胡金华在m国有多大的势力，只要让他查清楚，绝不姑息！
任何与沈楠夕的死有关的凶手，他一定严查到底。
随即，傅衍慈朝着手下挥了挥手。
“之前的调查继续。”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急切。
“重点查胡金华在M国的具体活动范围，她手下有哪些人。”
M国。
安然尝试着出门去附近的公园散步。
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暖洋洋的。
她找了个长椅坐下，拿出速写本，想画点什么。
刚勾勒了几笔，旁边就坐下一个人。
是Mark。
他今天穿得随意了些，但那股子刻意的劲儿还在。
“安小姐，真巧。”他笑着打招呼，中文还是那么别扭。
安然合上本子，站起身想走。
“别急着走啊。”
Mark也站起来，拦在她面前。
“上次画廊一别，我对你的设计很感兴趣，聊聊？”
“抱歉，我没什么好聊的。”安然冷淡地绕开他。
“那条项链……”
Mark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开口。
“【母爱】，对吧？设计很大胆，可惜……被人偷了，还拿去参加了比赛。”
安然的脚步猛地顿住，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她霍然转身，难以置信地看着Mark。
他怎么会知道【母爱】？
还知道被偷走参赛的事？！
M国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安然却觉得浑身冰冷。
Mark的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她层层伪装。
【母爱】。
被偷走的项链。
那场毁了她一切的比赛。
这个陌生的男人，怎么会清楚这些？
她猛地转过身，戒备地盯着他，心跳快得几乎要撞出胸腔。
Mark脸上还是那副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笑意，只是那双眼睛里，此刻多了些探究和了然。
“你…你怎么会…”安然的声音发干，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我怎么会清楚？”Mark耸耸肩，那口音别扭的中文在此刻听来格外刺耳，“安小姐，或者…我该叫你沈楠夕小姐？”
沈楠夕！
这个名字像惊雷一样在她耳边炸开。
她后退了一步，脸色煞白，手下意识地护住了小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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