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过去的伤害
安然停笔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忘了时间。
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她收起画具，从旁边的自助机买了一瓶水，坐在角落慢慢喝。
手机震了一下。
她低头一看，是赵哥发来的消息。
【Mark的品牌那边再次确认了设计合作意向，并愿意按照你的报价支付预付金。】
【他没在邮件里写一句私人话，只留了这句话：‘她有自己的步伐，我等她。’】
安然盯着那一行字看了很久。
她把手机收好，没有回复。
她不想拖着他。
可她也不知道自己要拖多久。
她不是矫情，也不是拿着“过去的伤害”不肯放。
她只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去承接另一个人的感情。
就算那个人是真心的。
她害怕。
怕他对她好，她回了头，再一次赌输了。
她没有再多想，起身离开图书馆，准备回家。
傍晚的街道很热闹，小吃摊冒着热气，行人来来往往，空气里飘着各种味道。
她经过一间饰品店，停了一下，看着橱窗里摆着的一款耳饰，形状像一个小小的圆环，中间垂下一颗星形的银珠。
她记得，她也设计过类似的。
但她那款叫《星坠》，是她为自己母亲设计的。
那一刻，她突然有点想妈妈了。
她走进店里，看了看那对耳饰，最终没买。
她没戴耳洞。
以前傅衍慈说。
“你不戴耳钉挺好的，耳朵干干净净。”
她听了之后再也没打过耳洞。
现在她才明白，那时候她到底是有多傻。
她走出饰品店，回家路上路过超市，买了些面包、牛奶和鸡胸肉，打算回去做顿简单的晚餐。
她要吃得好一点。
为了孩子，也为了自己。
……
与此同时，龙国的傅衍慈办公室里，气压低得吓人。
助理手里拿着一份刚整理出来的资料，小心翼翼地站在他面前。
“傅先生，这是M国那边上周公立产检机构的一份非公开统计。”
“我们有内部渠道调出来的。”
“这批数据里，有一个病例匹配到安然的基础资料。”
“她六个半月，孕检正常，单人记录，没有陪同，付款方式为现金。”
傅衍慈的指节动了动。
他没说话，眼神却落在那张纸上，盯着那个模糊不清的照片复印件看了很久。
照片里的女人戴着口罩，穿着宽大的灰色风衣，帽檐压得低低的，腹部已经明显隆起。
但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轮廓，他都认得出她。
是她。
他闭了闭眼，指节微微收紧，几秒后才哑声开口。
“她……还好吗？”
“数据上显示，胎儿心跳正常，营养达标，血糖稍低但不至于危险。”助理顿了顿。
“她应该吃得不太好。”
傅衍慈喉咙一哽，心口一阵疼。
“她什么时候下次产检？”
“应该是下周四。”
“我们可以……”
“不。”他打断了助理。
“不能让她知道我们在找她。”
“她现在不想见我。”
“我不能打扰她。”
助理点头，不再多言。
傅衍慈抬手按着太阳穴，过了很久才开口。
“她一个人吗？”
“是。”
“朋友、家人、同伴？”
“都没有。”
“她靠什么生活？”
“我们查到她在一家本地设计手工坊兼职，收入不高，但目前可以维持生活。”
“手工坊名字？”
“璨珂。”
傅衍慈低头，一字一字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然后沉声说。
“他们要是敢拖欠她工资，马上收购他们。”
助理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点头记下。
“还有。”
傅衍慈看着手里的那张报告，眼神空落落的。
“安排人定期往她附近超市补货。”
“不要写名字，也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以社区爱心组织的名义送，送米、牛奶、鸡蛋、维生素……”
“让她好好吃饭。”
“就算她不知道是我，也无所谓。”
“我只要她别再受苦。”
“她再也不能过那种苦日子了。”
“我已经让她失去一次了，不许再有第二次。”
他嗓音低得像沙子，眼神却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
助理离开之后，他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窗外的天已经暗下来，雨又落下来了。
他伸手，把那个烧焦的戒指拿出来，轻轻放在桌上。
他知道，她不可能原谅他了。
他也不求她原谅。
但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还在这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哪怕再远，他都会默默看着她。
守着她。
哪怕永远都见不到，她也再不是他的，他都认。
因为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了。
他欠她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安然洗完澡，坐在床边擦头发。
窗外的雨没停，细碎的雨丝敲在窗台上，像是有人在不停敲门，敲得人心烦意乱。
屋里灯光昏黄，她披着浴巾，头发滴着水，手指却还在画着纸上的最后一笔。
她这几天的作息变得格外规律，早上七点起床，晚上十一点睡觉，吃饭定点，画图有计划，一切都在有序进行。
只有心，是乱的。
这份乱藏得很深，只有在她一个人坐在床上，看着空空的房间时，才会悄悄浮上来。
她把画纸放好，走到窗前拉了拉窗帘，又反手锁上门，确认了三次才回到床上。
这是她的习惯，搬来这里后，每晚都得检查一遍门窗，确认锁得死死的，才能安心入睡。
可今晚，她怎么都睡不着。
她翻来覆去地躺在床上，身边空荡荡的，只有肚子里微弱的胎动提醒着她，她不是一个人。
“你是不是也睡不着？”她低声问。
小家伙像是回应似的，轻轻踢了一下。
她笑了一下，却很快没了表情。
她伸手摸着肚子，指尖落在那一圈微微隆起的地方，那里，是她现在唯一想保护的东西。
“你知道吗？”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以前很傻，为了一个人可以什么都不要。”
“我以为只要我一直坚持，他就会回头看我一眼。”
“可我错了。”
“他看到了，却还是转头把我推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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