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今天表现不错
安然轻轻关上门，换下风衣，手里还拎着那份刚从法院带回的材料。
孩子在地垫上坐着玩积木，一见她进门，立刻咧嘴笑了，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妈妈”。
那一声，像一根绳，瞬间把她从今天所有的疲惫、冷硬、锋芒里，拉回到一个柔.软的角落。
她蹲下去，抱住孩子，埋头亲了亲他肉乎乎的小脸。
“妈妈今天表现不错吧？”
孩子抓着她的头发，笑得眼睛弯弯。
她的眼睛也跟着弯了。
这种时候，她会忽然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哪怕明天还要继续斗，哪怕刀口还没合上，哪怕她已经筋疲力尽，但此刻，她是真的笑了。
……
晚饭是她亲自做的。
一碗鸡汤粥，一碟炒蛋，一小碟拌菜。
很简单，却热气腾腾。
她抱着孩子，一边喂他一边自己吃，屋里飘着淡淡的饭香，暖黄色的灯光照在木地板上，一切都静好得像梦。
饭后，她把孩子哄睡，洗了澡，换上干净睡衣，坐在客厅沙发上处理邮件。
新一轮的项目对接开始了，海外平台主动发来合作函件，还有一家杂志社希望能做她的专访，标题都起好了：《她在沉默中打赢了这场仗》。
她没点开附件，只是把邮件放进了“暂缓处理”的文件夹。
她不想说什么胜利。
这才哪到哪。
这一场仗，她还没真正打完。
她现在撑得住，是因为她心里还有底气，还有信念，还有那一个在她身边默默守着的孩子。
可她也知道，敌人不会就此放手。
柳含烟和胡金华那种人，不见血，是不会退的。
而她，不可能主动低头。
……
深夜十一点，Mark发来一条信息。
【刚刚收到消息，柳含烟那边准备撤出海外第二分部！】
【她怕你继续追诉下去，会牵扯出她母亲在欧洲那边的洗钱账户！】
【你这一次干得狠，她是真的被咬痛了！】
安然看完，指尖轻轻在桌面敲了敲。
【她痛就对了！】
【这不算结束！】
【我还没开始算孩子那一封威胁信的账！】
Mark回复得很快。
【你打，我陪！】
【你疯，我看着！】
【你倒，我替你挡！】
她看着那几行字，指尖在屏幕上停了一会儿，最后回了一句：
【我不会倒！】
【但你能陪，我很感激！】
她不是不知道他的心。
只是她还没有把心的门彻底打开。
那扇门曾经太用力地关上过，至今还有一道裂缝。
可她现在开始愿意，留出一条缝，让一点光进来。
哪怕只是微光，也比黑暗好。
……
同一时间，C市。
傅衍慈一个人坐在酒吧角落，手里握着一杯兑了水的威士忌，神情比酒还苦。
他刚收到安然胜诉的消息，看到那条视频，看到她站在法院门口，面对镜头一字一句地说出“这是我们为自己争取的权利”。
她眼神坚定，气场锋利，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属于胜者的从容。
他心口发紧。
她离他，越来越远了。
她已经是能独自战斗、独自胜利的女人。
她不需要他了。
不再是从前那个对他说“我怕黑”的小姑娘。
不再是那个站在他楼下等一夜的人。
现在的她—比他更像一个能撑起世界的人。
“她很好！”他喃喃说。
“可我不在她世界里了！”
他低头看着手里那枚旧戒指，已经有些发黑，刻着她名字缩写的那一圈，在灯光下隐隐发亮。
那是她当年笑着接受他的求婚时，他为她定的。
可如今，她连名字都不想提他。
他知道。
他再也没资格出现在她生活里了。
可他还是想她。
哪怕只是远远地，看她站在阳光下。
哪怕只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为她撑住那一方天。
哪怕她一辈子都不原谅他。
他也甘之如饴。
……
而在M国，胡金华坐在密室里，看着安然胜诉的视频，脸色冷得几乎扭曲。
“这个女人……怎么还没垮？”
“她到底靠什么撑到现在？”
“她是个疯子吗？”
柳含烟沉着脸，一言不发，手里捏着茶杯，骨节发白。
“她赢了！”
“我们一次都没打赢！”
“那又怎么样？”胡金华冷冷道：“她越赢，就越有把柄！”
“她现在风头正劲，我们只要再逼一步，让她犯错，她就会从神坛掉下来！”
“找个能接近她的人，最好是内部的！”
“让她一次—彻底翻车！”
“我们输了这场，不代表我们输到底！”
“她也不过是个女人—女人总有软肋！”
柳含烟眼里闪过一抹狠光。
“她的软肋，我已经找到了！”
“下一次，她不会那么好运！”
……
安然在夜里梦见了母亲。
母亲坐在旧家厨房，手里搅着一碗面糊，抬头对她笑：“这世上没有什么不能熬过去的！”
“你只要活着，就能打回去！”
“但你要记住，不是每一拳都得挥出去！”
“有时候不理，就是最大的反击！”
“你怕什么？”
“你是我女儿！”
安然在梦里笑了，醒来时，天已大亮。
她看着天边一片蔚蓝，低声说：
“妈，我还在撑着呢！”
“我真的……越来越像你了！”
“你在的话，会不会也骄傲？”
“我熬下来了！”
“我真的，熬下来了！”
孩子的生日快到了。
转眼间，他已经要满一岁了。
安然看着挂在墙上的倒计时纸，指尖在那“1”字上停了一秒，眼神轻轻动了动。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要办什么仪式，也没发通知，也没打算请一堆朋友来凑热闹。
一岁，不该是热闹的。
对她来说，是纪念，是某种结束，也是某种重新开始。
那是她和这个孩子—一起撑过的第一年。
从产床上满身冷汗地睁开眼，到咬牙硬撑着抱着他躲避一次又一次的袭击；
从深夜喂奶哄睡到坐在法院面对一群律师谈判；
从设计室一笔一笔描稿，到法庭门口一字一句读陈述。
这一年，她不是活下来。
她是—赢下来了。
但这场仗，并不意味着她已经高枕无忧。
因为那些在黑暗里虎视眈眈的人，还没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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