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一生最牢的依靠
安然忽然觉得，这世界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终于活成了，那个自己。
她低声说：“妈妈真的可以保护你了！”
“不是靠死撑，不是靠命，而是靠真正属于自己的能力！”
“你以后长大了，如果也遇见想爱的人，不要怕！”
“但也要记得，只有你自己，是你一生最牢的依靠！”
她回到床边，重新躺下，闭上眼。
这一夜，她终于睡得很深，没有梦。
第二天早上，安然醒来时阳光已经洒满了卧室地板。
她很久没睡得这么沉。
睁眼那一刻，屋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窗外鸟叫声和孩子隔着半掩门传来的咿呀声。
她披上毛毯，光着脚走出房门，看到孩子坐在地垫上玩玩具，一边咬着手指一边咯咯地笑，旁边放着Mark早早留下的纸条和一瓶热牛奶。
【我去机场送最后一批资料，下周回来。
早餐在厨房，今天风大，出门记得穿厚点！】
她捏着那张纸条，笑了笑，走进厨房，把锅里保温的粥重新热了一下，又切了水果。
这一切都那么寻常，但也正是这样的寻常，才让她内心无比踏实。
吃过早饭，她换好衣服，带着孩子去了画室。
那是她最近刚租下的一间小空间，位于城郊，四周静谧，屋子是老房子改造，木地板，白砖墙，大窗子朝南，一整天阳光都极好。
她在那里放了一张老式画桌，几把藤椅，一排排画具整齐排列，一半是她的工作，另一半，是她给孩子准备的游戏角。
她想，这间屋子以后就是她的私人空间，不是工作室，不是公司，也不是家，是属于“安然”这两个字本身的地方。
不是母亲，不是主理人，不是设计师，就是她自己。
她抱着孩子坐在那张大椅子上，阳光照在他脸上，他笑着朝她伸手。
她轻轻亲了亲他的额头，低声说：“妈妈给你讲个故事！”
“从前，有一个人很爱很爱一个人，但她爱得太用力，把自己都掏空了！”
“后来她摔得很重，爬了很久才起来！”
“再后来，她有了你！”
“然后她才知道，原来真正的爱，不是燃烧自己，而是你愿意陪一个人慢慢活下去！”
孩子听不懂，嘴里发出不清楚的音节，扑在她怀里撒娇。
安然笑着抱紧他，轻声道：“妈妈现在很好！”
“你也会很好！”
“以后我们一起，好好地活！”
午后，她把孩子哄睡后开始工作。
她点开一份新的合作邮件，是一个国际设计博览会的邀请，希望她能担任下一季华夏区的特约讲师，并提交一个“女性设计哲学”方向的主题稿件。
她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新建了一个空白文档，标题只有四个字：
【真实存在】
她想了很久，才打下第一段文字。
【我从来不觉得“女性身份”是一种特殊标签，它不是成就，也不是限制。
我们做设计，不是为了强调我们是“女人”，而是我们“是一个人”。
一个愿意思考的人，一个有过痛苦的人，一个愿意表达的人！】
她写到这里，手指停顿了一下，脑海里闪过那一段段曾让她窒息的岁月。
那些深夜，那些伤痕，那些从背后传来的指责与质疑。
她曾经几乎以为，自己再也走不出那些东西了。
可现在，她在阳光下写字，身边是熟睡的孩子，她的名字能出现在行业论坛的嘉宾名单里，她说出的话被记录、被转发，被当作“经验”而不是“反例”。
她是真的—走出来了。
傍晚回家的路上，她收到了一个老朋友的语音。
“我今天刷到你那段演讲了，你真的变了！”
“以前你太咬牙切齿，现在你说起过去，竟然也会笑了！”
“我记得你当年说过一句话，‘我这辈子就想活成一个能被自己喜欢的样子’！”
“你现在已经是了，安然！”
“你现在真的，很了不起！”
安然坐在车上，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她靠着椅背闭上眼，听完那段语音，忽然心里泛起一点点不真实的感受。
她走得太快，冲得太猛，反而常常忘了回头看一眼。
现在听别人讲起“你变了”，她才意识到，原来她已经从那场漫长的崩溃里站了起来。
她没有哭。
她只是轻轻回了一句：
【谢谢你还记得我最初的样子！】
而在千里之外的城市，傅衍慈坐在酒店房间的沙发里，手里握着一张旧照片。
照片已经有些泛黄，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参加设计展时拍的。
那时她站在他身边，眼神亮得像是整个世界都属于她，她指着布展台对他说：“你以后也要有属于自己的空间！”
他笑着答：“我不想要自己的空间，我想跟你共用！”
他那时是真心的。
可后来，还是他亲手把她推走。
他那段时间太混乱，心理和情绪像是一团麻，每一步都走得太迟疑、太错误。
她离开的时候，他本来以为她只是躲一躲，缓一缓。
可没想到，那一别，是永远。
他曾经幻想无数次自己还能弥补。
可事实是，她一个人走完了后面的所有苦难。
他错过的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一整个未来。
他再也没有资格再踏入她的世界。
深夜，他打开电脑，看见她的新演讲被转发到了业内社群。
他点开，屏幕里是她站在讲台上，灯光落在她脸上，清晰、干净、有力量。
她说：
“我曾经以为我只要努力，就可以被爱！”
“后来我明白，不是努力不重要，是你得先爱你自己！”
“你得在没人爱你的时候，也愿意抱住自己！”
“你得在最疼的时候告诉自己，不能死！”
“你得在最孤独的时候，撑到天亮！”
“然后你才会发现，原来你一直在等的，不是谁，而是那个终于不再讨好的你自己！”
傅衍慈盯着那张脸，喉咙发紧，手指一寸一寸收紧成拳。
他知道，他永远等不到那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了。
她已经，把他彻底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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