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最安静的告别
安然一向不在意名气,但她对品牌发展的每一个机会都看得很重。
她做事认真,从来都不靠情绪工作。
发布会很顺利,对方对她的新系列表示极大的兴趣,还提出希望下一季度能有更深.入合作,她当场没有答应,只说会考虑。
结束后她回到车上,刚打开手机,就看到一条未读信息,是傅衍慈发来的。
【你今天的发言,我听到了!】
【你说每一件作品都是你的一段独白!】
【那我是不是……你最沉默的那段?】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
没有回复。
不是不想回。
是回了,也没意义。
那一段早已经讲不清了。
就在她放下手机的那一刻,傅衍慈坐在他的办公室里,一遍一遍地看着那条发送成功的信息。
他本不该再打扰她。
他明知道她现在不愿意任何人的靠近。
可他就是忍不住。
他想让她知道,他还在。
哪怕只是远远看着,也好。
他闭上眼,脑子里全是她的模样。
她笑的时候,她发呆的时候,她生气时不说话的样子。
他想起她第一次来他家的时候,穿着一条灰色连衣裙,头发披下来,一看就是不太会打扮的样子,手里拿着一张草图,说:“我画了一个项链,但我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看了一眼图纸,说:“少了情绪!”
她抬头看他:“我就是不太会表达情绪!”
“可你眼神里全是!”
那时候他其实动心了,只是他没承认。
他把那种动心当成了对作品的好奇,而不是对人的兴趣。
直到她走了,他才知道,原来他当时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她在等他知道。
可他什么都没做。
他以为她会一直等。
以为她会回来。
结果她真的死过一次。
再回来时,她已经不认识他了。
他坐在椅子上,翻着她的访谈记录,一句一句看。
她说:“我不是没有爱过人!”
“是我爱错了一个不值得的人!”
那句“不值得”,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抽在他脸上。
他知道自己活该。
他知道她现在的每一步都走得很辛苦。
她不是靠别人,是靠自己一寸一寸挖出来的力气。
她那么好,他曾经不珍惜。
他失去了她,现在,只能看着她一步步离他越来越远。
Mark站在安然工作室门口,手里拿着一盒新出炉的芝士蛋糕,是他路过那家她以前说“偶尔想吃”的小店特意排队买的。
他站了一会儿,还是没进去。
他想给她送过去,但又觉得她今天的状态也许不想见人。
他坐在车上,发了条微信给她:【蛋糕放你楼下了,你下班记得拿!】
她很快回了一句:【谢谢!】
他看着那两个字,苦笑了一下。
他从不期待她回馈。
但他有时候也会觉得委屈。
他不是她的过去,也不一定能成为她的未来。
他只是那个在她黑夜时不敢离开的“旁观者”。
可他仍然愿意留着。
只要她还在往前走,他就守着她身后。
安然回家的时候,天刚擦黑。
她在小区门口看到那盒蛋糕,笑了一下,没打电话,直接拿上楼。
进门时苗苗正坐在客厅看绘本,看到她,高兴地喊:“妈妈!你回来了!”
“嗯!”她把蛋糕放在桌上:“今天表现怎么样?”
“老师说我画得最好!还说我长大可以当画家!”
“那你愿意吗?”
“我不想当画家!”
“为什么?”
“因为我想陪你!”
她蹲下来,摸着他的脸:“妈妈也想你一直陪着!”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妈妈会!”
“那你不难过了吗?”
安然轻轻点头:“妈妈现在很开心!”
孩子笑了,小小的手搂着她的脖子:“我也是!”
她闭上眼,抱着他。
这一刻,她是真的开心。
因为她知道,不管世界怎么变,只要这个孩子在,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周五上午,安然把苗苗送进学校之后,并没有立刻回工作室,而是让司机绕了个道,去了城南一家老茶馆。
这是她第一次和维也纳展的主策展人线下见面,对方这次特意提前飞来国内,见面地点是她定的,她不喜欢太浮夸的场所,不需要灯光、摄像、红酒香,只要安静就好。
茶馆很旧,窗棂还是上世纪的老木框,木地板踩上去会吱呀作响,泡茶的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先生,动作慢,却很稳。
她提前到了,等了十分钟,对方才到,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德国人,戴着眼镜,一口流利中文,名字叫Kurt,做策展三十年,眼光极毒,脾气据说也不太好。
但这次见面,他很和气。
“安小姐,我看过你这几年的完整作品,也看过你早年那组只展出过一次的‘水下’系列!”
“谢谢你!”
“你在表达‘情绪’这一点上,拿捏得很好,你不是在讲故事,你在挖自己!”
安然没否认,只是笑了笑:“我画图,不是为了让人看得懂!”
“这就是你厉害的地方!”Kurt端起茶杯,慢慢地抿了一口:“你画得不是漂亮,你画得是疼!”
她看着他,手指扣着杯盖:“这次的维也纳展,你想放在哪个位置?”
“压轴!”
“为什么?”
“因为只有压轴的位置才配得上你这次的新作!”
她抿唇没说话。
Kurt放下杯子:“我听说,你那组《自语》系列,是以‘过往的自救’为原点!”
她点头:“每一件都是我在某一个时间节点,想要逃走但又不能走的心情!”
“你要讲这些故事吗?展览当天!”
“不讲!”她低声说:“我不是来表白的!”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她抬头,目光平静却锋利:“我是来告别的!”
Kurt看着她,半晌,点了点头。
“好,那我等你,把告别画得更清楚一些!”
他们只谈了二十分钟,谈完就各自离开,没有寒暄,没有互加联系方式,也没有那种虚假的夸奖。
她喜欢这样。
一切纯粹。
她上车后关了车门,看了一眼手机,有一条未接来电,是傅衍慈。
她没有回拨。
她已经不想知道他现在打电话来想说什么,也不想再听他那套“我只是想看看你还好吗”。
她现在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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