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哪怕一分钟
她盯着屏幕,看着那三个字跳出来:
【我想见你!】
她没有点开。
十秒后,又来一条。
【哪怕一分钟!】
她把手机扣在桌子上,闭上眼。
一分钟?一分钟能干什么?
安然知道,只要她一回头,他就能走进来。
可她更知道,一旦让他走进来,她就要花十倍的力气再把他推出去。
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她不想再开始,也不想再告别。
她只想安安静静,带着孩子,过完接下来的日子。
哪怕平淡,哪怕疲惫,也好过波涛汹涌。
她把手机调成静音,回了卧室。
苗苗还在睡,手里握着她给他买的小熊挂件,翻了个身,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了句:“妈妈别哭了!”
她轻轻抱住他,眼泪终于还是掉了下来,悄无声息。
凌晨两点,安然依旧没有睡。
她坐在工作室的沙发上,脚边散落着一地设计稿和参考资料,灯光柔和,杯子里的水已经凉透,桌上的手机屏幕偶尔闪烁一下,提示有新邮件未读。
她没动。
她整整坐了两个小时,什么都没做,眼神空空地盯着面前的草图,脑子一片浆糊。
那是《自语》系列的最终定稿,也是她亲自参与布展前的最后一组修改。
她知道自己只剩不到十天就要飞维也纳。
可她忽然不知道要怎么继续下去了。
不是设计的问题,不是作品的问题,而是她自己。
她整个人像是脱力一样,提不起劲,动不了笔,甚至连思考都觉得疲惫。
这些年,她一直这样。
日复一日地忙,工作、育儿、管理、社交、采访、宣传,连喘口气都没有时间。
她不是不想休息,而是停不下来。
一停,她就会乱想。
想起那些被遗弃的夜晚,想起傅衍慈冰冷的眼神,想起自己在产房签手术单时手抖得拿不稳笔的模样。
她闭上眼,肩膀轻轻一颤。
门外传来细微的响动。
她以为是助理,起身开门,却看到的是Mark。
他穿着深蓝色的长外套,神情克制,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提着一个保温袋。
她愣了一下,声音哑哑的:“你怎么来了?”
“你三十六个小时没有回消息!”他走进来,把袋子放在桌上:“我以为你出事了!”
“我没事!”
“你脸色差得吓人!”
“我真的没事!”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你是不是又没吃东西?”
她没吭声。
“安然!”他语气低沉:“你到底要把自己逼到什么时候?”
“我现在很清醒!”
“清醒到连呼吸都机械了吗?”
她走回沙发,坐下,低头整理那些凌乱的图纸:“我没有你想的那么糟!”
“你现在在消耗自己!”他靠在桌边,盯着她:“你以为你在掌控一切,其实你已经撑不住了!”
“那我怎么办?”
“至少别一个人扛!”
她抬头看着他,眼神干净却疲惫:“我不是一个人,我有苗苗!”
“那你就为他撑下去?”
“难道不应该吗?”
Mark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可以不那么辛苦!”
“我可以帮你!”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
“可你连一句谢谢都不想说!”
“因为你不是我的工具!”
“那我是你什么?”
安然没回答。
他笑了一下,语气却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意:“你总说你不想再靠任何人,那你靠自己撑了这么久,你觉得轻松吗?”
她嗓音低哑:“我不需要轻松,我只要安全!”
“你现在活得像在逃难!”
“我在逃,从傅衍慈那里逃出来,你忘了?”
Mark一顿,眼神瞬间沉了下去。
安然起身,抱着胳膊站在窗边,声音压得很低:“我以前什么都信,我信他说的每一句话,信他只是病了,信他冷是因为没学会爱!”
“可他把我伤得体无完肤!”
“我怀着他的孩子,躲在M国一个三十平的屋子里,每天吐得起不来床,靠接私单活着,连去医院都要查优惠券!”
“我晚上给客户发完稿,凌晨洗头的时候还要一边哭一边祈祷孩子不要早产!”
“我不是怕死,我是怕我死了,连这个孩子都没人知道存在!”
“你让我再相信一次?”
她转头看他,眼圈发红,声音却仍然冷静:“我信不了!”
“我不恨他了,可我也不爱了!”
“不是因为他不值得,是因为我已经再也给不出!”
Mark没说话。
他站在那里,肩膀绷着,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你知道他今天又发什么给我吗?”
她笑了一下,从桌上拿起手机递给他。
一条消息浮在屏幕上。
【我买了一块和你当年选过的蓝宝石一样的原石,我还记得你说你喜欢那种不对称的切角。
我想做成戒指送你。
可以吗?】
Mark看着那句话,眼神一点点冷下来。
“他还是不懂你!”
“他以为你想要的是补偿,是解释,是纪念!”
“可你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安然收回手机,点开那条消息,打字回了一句。
【不用了。
你当年没送,现在送,再贵都没用!】
信息发送的瞬间,她整个人仿佛放松了下来。
她终于把那个男人,那个曾经她以为会陪她走完一生的人,彻底从心里剥离了。
她知道这一步走了很久。
她也知道,她以后还会痛。
但她不会再回去了。
Mark转过身,看着她:“你回他了?”
“嗯!”
“你这次,是不是终于真的不想再有任何牵连了?”
“是!”
“那以后呢?”
“以后……”
她看着他,没继续说。
他也没追问。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Mark打开保温袋,把汤倒出来。
“喝一点,我在楼下排了半小时队!”
“你每次都带汤来,你以为我真那么容易哄?”
“我不是哄你,我是想让你活着!”
安然端起碗,喝了一口,汤里是浓郁的鸡汤香和淡淡的生姜味。
“这个味道,是以前我在M国最常喝的!”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你第一次胃痛的时候,我送你去诊所,你自己拿药回来之后就炖这个!”
“你那时候还说,‘反正没人照顾我,我得学会自己煮点好喝的’!”
她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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