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拒绝的沉默
是他们第一次去海边，她穿着长裙站在沙滩上笑得很傻，他站在一旁，阳光从后面照过来，影子落在她脚边。
那时候她觉得他是她的全部。
她努力地靠近，努力地学着控制情绪，甚至学着冷静、压抑、沉默。
她以为那样，他就会觉得她好相处。
可最后她还是被说成“太敏.感”。
“你为什么总是哭？”
“你能不能别把所有事情都往心里去？”
“你到底要我怎么哄你才满意？”
“我真的累了！”
她闭着眼，把那张照片轻轻撕成两半。
一刀不留。
那天晚上她没有做梦。
第二天一早，她去上班的时候，Mark在工作室门口等她。
她看着他，有些诧异。
“你今天不用开会？”
“我推了！”
“为了等我？”
“不是，我只是想看看你今天有没有真的睡好！”
她点点头。
“还行！”
他没说话，只是替她把车门打开。
“你今天有点不一样！”他说。
“哪里不一样？”
“你不再回避了！”
她笑了一下。
“我在慢慢学！”
“学什么？”
“学着把过去扔掉！”
“那你学得很好！”
“那你呢？”
“我什么？”
“你会等我多久？”
他看了她一眼，语气很平静。
“如果你愿意往前走，永远！”
她没再说话，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那一天，她第一次，在公众场合牵了他的手。
只是一瞬间，没人注意，她自己也没多说。
可她知道，自己走出了第一步。
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真正相信爱情。
但她愿意试着，不再怕了。
Mark的手很暖，指腹干净修长，她只是轻轻一握，连十秒都不到，就松开了。
可那一刻，像有一道钝光从她心口某个角落划过去，不疼，却让她呼吸一滞。
她坐在副驾驶，侧头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手指下意识地绞着包边，心里没来由地泛起些许动荡。
他没有说话，只是专注地开车。
车里很安静，安静得连风吹进来都清晰可闻。
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她第一次牵傅衍慈的手，是在地铁站口。
她等了他整整两个小时，那天刚下完雨，天黑得早，她站在站口旁的小超市屋檐下等着，鞋子早就湿了，手也冷得发抖。
他来了，撑着伞，没解释为什么迟到，只说了一句。
“走吧！”
她没说什么，只把手伸过去，碰到了他的指尖。
他没有躲，也没有握紧，只是很自然地牵住了她。
那天晚上，她回家哭了一整夜。
不是委屈，而是觉得幸福。
她以为那个牵手，就是他们的开始。
可后来她才明白，有些牵手只是顺手，而不是承诺。
现在的这个人不一样。
Mark不是突如其来的温柔，也不是炫技式的好。
他是默默在她背后站了很久，等她松开拳头，等她肯抬头看他，才一点点靠近。
她不是不知道他爱她。
她只是怕，再一次踏进去，就没了退路。
但这一刻，她没拒绝。
到了工作室，助理已经等在门口，见她下来，立刻迎了上来。
“安总，刚刚那边寄来了一份新的修改稿，是关于巴黎展前采访用的背景板文案，您要不要看一下？”
“我下去看！”
“还有—”
“等我处理完那批对接稿！”她打断助理。
“不要什么都一早一晚的堆到我手里！”
“是！”
她一走进工作室，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她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上司，但她太清楚自己要什么，行事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
哪怕是她亲自带出来的团队，也依旧会被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她不是在摆架子。
而是她知道，没人会为她兜底。
品牌出问题，损失的都是她这几年一笔一笔打拼回来的东西。
安然坐在电脑前，打开那份背景文案。
上面写着：
【安然，AR创始人，品牌定位为情绪设计，主张“从创伤中提炼温柔”！】
她扫了一眼，改了一句。
“主张”后面加一个逗号，然后加一句话。
“拒绝解构爱的定义！”
她不想再被拿来当做某种爱情形象的载体。
她这些年根本没精力去谈爱。
她所有关于爱的理解，全都死在那场产房签字、独自养娃的岁月里。
她已经不想再向任何人解释，她是如何一个人撑起来一个孩子、一家品牌、一段人生。
解释多了，就像是在求人原谅她曾经软弱。
而她不是软弱，她只是没有退路。
下午两点，她去出席一个品牌私享会，是合作方举办的限定酒会。
她一向不喜欢这种社交场合，可这场必须出现。
她穿了一件深灰色的修身长裙，简单的披肩发，耳边戴着一对她自己设计的《自语》系列耳坠。
酒会在一栋老洋房里举行，布置精致，风格克制，现场的灯光柔和，背景音乐是老爵士，调子压得很低。
她刚走进去，就有人上前打招呼。
“安总，久仰大名！”
她客气地微笑，伸手握了握，然后很快抽回。
她一向不喜欢寒暄。
她站在角落，一杯红酒拿在手里，一口都没喝，只是用眼神扫过全场。
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傅衍慈。
他穿着黑色西装站在对角线位置，身边围着两三个品牌代表，不知在聊什么，眼神却始终落在她身上。
她没动，也没看他，只把红酒放下，转身准备走。
可她还没走出三步，他已经越过人群走到她面前。
“安然！”
她站住了，没回头。
“我不是特意来的，我不知道你今天也会在！”
她没说话。
“我可以说一句话吗？”
她终于转过头，看着他，语气平静。
“你已经说过很多了！”
“这次不一样！”
“每次你都说不一样！”
“我这次是真的不想你再误会！”
“我从没误会你！”她看着他。
“是我终于明白了你！”
“你一直以为我走是因为你伤了我！”
“可你不明白，我不是因为你不爱我而走！”
“我是因为我自己已经无法再继续爱你了！”
他怔住。
她看着他，眼神没有一点波动。
“你不是没给过我机会，你是一次都没有真正让我靠近过！”
“我太累了，我耗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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