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不想再解释
节目开始前，后台彩排，她换了一身素色西装，妆容淡雅，主持人是一个年长的女记者，以稳重和敏锐著称。
节目还没开始录制，对方就递过一张采访提纲。
“安总，我们不会涉及私人生活，但还是想问您最后一个问题，是关于‘女性成长中是否还需要感情’的！”
她看了一眼那张纸，把笔拿起来划掉那一行。
“不答这个！”
对方也没勉强。
“理解！”
录制正式开始时，她坐在台上，面对镜头，语气平和，回答着每一个问题。
当主持人问她。
“你现在的状态，是很多人羡慕的模样。
你是否觉得，自己终于从一个被动的人，变成了掌控一切的人？”
她沉默了三秒，然后说。
“我没有掌控一切！”
“我只是失去了太多之后，开始控制自己！”
“控制自己的情绪，控制自己的依赖，控制自己的期待！”
“人一旦被伤得太重，会下意识地封闭感知！”
“不是不想爱，是不敢爱！”
“但你活得很完整！”
“是的！”她说。
“我是完整的。
哪怕身上有裂缝，有伤口，有旧疤，我也是完整的。
不是因为谁来缝补我，是我自己缝了自己一针又一针！”
节目录制结束后，后台工作人员送上了一份合作方的反馈函，说她的发言“极具真实感”“触动人心”“展现了强大而脆弱并存的女性状态”。
她笑了笑，接过，没多看。
她知道这些词很好听，可没有一个词比得过那一句：
“妈妈，你别再哭了！”
那才是她人生里最需要的认可。
晚上回到家，苗苗已经睡了，留下了一张画在桌子上。
是她，穿着裙子，脸上画了五颗星星，说“妈妈是星星”。
她低头把那张画抱在怀里，轻声说。
“妈妈不是星星！”
“妈妈是你半夜醒来时不害怕的灯！”
“是你走到人群里不会被推开的伞！”
“是你哭了之后，还能有地方依靠的墙！”
她已经不再需要傅衍慈，也不再需要谁来证明她值得。
她已经是她自己的光。
她用所有的眼泪和伤口，长出了一副新的铠甲，去面对未来的所有风雨。
哪怕，有一天她老了，病了，孤独了，她也不会后悔自己现在的每一个决定。
她守着她的孩子，守着她的事业，守着那颗曾经被撕碎、如今拼凑完整的心，走在自己选择的路上，不回头。
再也不回头。
凌晨一点，傅衍慈坐在窗边，一夜未眠。
窗外下着小雨，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身上披着一件薄毛衣，面前的咖啡已经凉透。
茶几上放着那束被退回来的白玫瑰，还有他自己写的卡片，上面只有两个字：对不起。
他看着那两个字，盯了很久，然后伸手把卡片撕了，撕得很慢，像在一寸一寸地割开自己心口那块早已腐烂的地方。
他不是不知道安然不会收下。
她拒绝了他无数次，冷漠而坚定。
她不再回他的每一条消息，不再接他每一个电话，不再用任何方式回应他的存在。
她甚至在面对媒体的时候都一字不提，像他从没在她生命里出现过。
可他记得她的每一个样子。
她哭的时候，她笑的时候，她咬着嘴唇在草图纸上写下修改意见的时候，她躲在床头小声问他。
“你今天是不是不开心？”
那时她对他那么小心翼翼。
可他呢？
他站在她面前，一次又一次地把她的热情浇灭。
他用“我不懂你”的冷漠，把她一寸一寸推远。
她曾经在深夜发给他一句话。
“我是不是太烦了？”
他没回。
他看见了，但他没回。
他那时候真的以为，感情是一件顺其自然的事，是水到渠成，是不需要回应的存在。
他以为她会一直在，像空气，像光，只要他伸手，她就在那里。
可她走了。
她走得那么彻底，他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她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没有留下任何行李，只带走了那本她还没画完的草图本。
那是她最宝贝的东西。
他在那之后去她房间翻遍了每一个角落，空荡荡的，像她从未来过。
那时候他才意识到，她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他以为她只是生气了，过几天就回来。
可她一走就是四年。
他坐在客厅里，脑子里是她在节目上说的那句：
“我会想起他，但我不爱了。
我想起的是我爱他时的样子，那是我最傻的时候！”
她那时的眼神，没有仇恨，也没有怨。
只有一片沉静的死寂。
他不是没想过追回来。
可他太清楚，安然不是那种你一哄就能回头的人。
她当初能为你付出所有，就能为自己切断一切。
他现在说再多的“对不起”，都救不回那个在产房签字前孤零零哭了一晚的她。
他错了。
他知道。
可她再也不是那个会等他说“我懂你了”的女人了。
同一时间，Mark也没有睡。
他坐在家里，客厅里只开了一盏台灯，他面前放着一张安然去年展览时拍的照片。
那天她穿着黑色长裙，站在展台前讲解作品，眉眼清冷，气质坚定。
他很喜欢那张照片。
不是因为她有多美，而是因为她看起来—终于不像谁的影子了。
他认识安然那年，她还叫沈楠夕。
那时她刚从傅家“离职”，情绪崩溃，整个人仿佛一团被抽干了水的纸。
她说她不知道自己还剩下什么价值。
他说。
“你还有你的手，还有你的画！”
她咬着牙熬夜完成了人生中第一套完整的独立设计。
从那天起，她一步步重新站起来。
他陪着她在M国的出租屋里画图，陪着她在外头餐馆接私单，在低端展会上摆摊，被人踩着、忽视、质疑，她从不喊疼，只一遍一遍调整。
他看着她把自己从泥里捞出来，重新洗干净站在光下。
他见过她最狼狈的样子，也见过她最勇敢的样子。
可他知道，她心里一直有个人。
那个男人像是她身体里的一根刺，埋得太深，拔不出来，也不敢碰。
她说她不爱了。
可她偶尔喝醉的时候，会在梦里喊出他的名字。
她说她放下了。
可她收到对方消息的时候，还是会盯着手机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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