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停在山脚下，司机透过窗户往蜿蜒的山路看上去，回头说道：“听说山上有座古庙，挺灵验，里面卖的十八籽真的能逢凶化吉，消灾劫难。没想到你们年轻人也信这些。不过今天天气不太好，你求完符早点下山好。”
“好，谢谢师傅。”方黎手机扫码付了车费后下车，开始往山上爬。
今天是周一，该来的人早上也几乎都来了，这个点见不到什么人。
爬山对于方黎来说，是吃力的活，也算是符合程序员的刻板印象。
好不容易爬到山上，她的呼吸紊乱，头发丝也被山风吹得杂乱，但好在，她找到了那座古庙。
古庙前香火还算旺盛，青烟从布满斑驳锈迹的香炉中袅袅升起。
但香火并不能驱散庙宇透着的古怪阴森感。
庙门半掩，庙前庭院疯长的野草将地面的石板缝隙撑裂，好不容易见了天光的野草，又被来往的香客一脚踩蔫。
方黎踩着石板走进庙宇内，光线愈发昏暗，墙壁上和香炉内摇曳的火光勉强照亮四周的空间。
内壁上绘制着一幅幅色彩鲜明诡异的壁画。
“双面佛……”
方黎抬着头看壁画里双面佛诡异狰狞的面容和纷繁复杂的神秘仪式
烛光晃动下，壁画仿佛活了过来，让人不寒而栗。
庙宇的正中央供奉的，正是那尊双面佛。佛像光泽暗淡，一面脸怒目圆睁，獠牙外露；另一面表情慈悲，却又在昏暗的庙宇内显得十分古怪。
像一个人，深藏着的矛盾的两面。
正在方黎盯着双面佛看的时候，庙宇内的僧人走出来。
僧人身穿破旧的僧袍，上面满是补丁，他身形瘦弱，宽大的僧袍显得更加松松垮垮。
他看向方黎，脸上皱纹交错，眼窝深陷，“善信，香火在这边，十块钱一把，可以扫码。”
方黎：“……”
方才的诡异感都因为僧人的一句话而荡然无存。
方黎不信佛，但来都来了，先消费，接下来也好问话。
微信扫了十块钱，方黎一一给上了香，才拿出手机，看向僧人，问道：“大师，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一种刻着双面佛的铜片纪念品卖？”
“我们寺庙有很多开过光的佛物，不知道你说的是哪种？”
僧人把寺庙右边残旧的展示柜上的红布掀开。
方黎走过去，在看到展示柜里熟悉的小价格牌，就又一次感觉到这寺庙的“正常”。
正常的寺庙都这样，躲不过的纪念品展示柜。
只是她没想到这个柜子这么小，还是直接放在主殿里的。
方黎看了看展示柜，再看看那慈悲又狰狞的双面佛。
“离诸染着。若乐贪财，乐着衣服、饮食、卧具，乐贪诸有及贪住处，皆名染着。”僧人双手合十，一副虔诚模样，“然，佛像乃众生礼敬之依托，其庄严殊胜能帮助众人升起向佛之心。若善信心怀善念，愿为佛像修筑添砖加瓦，善款皆将用于此殊胜佛事。”
用大白话来说，就是他们僧人不会贪图钱财，只是为了修筑佛像，才卖纪念品的。
方黎点了点头，也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视线落在展示柜上。
和很多寺庙一样，展示柜里大多是佛像玉佩、各种珠串。
在最角落的位置，让方黎找到了想要的。
“双面佛铜片！”
角落里，双面佛铜片有不同大小规格的。
“这种大些的铜片可在家中较为安静整洁的角落供奉，小的可以佩戴。”僧人介绍道。
方黎对这些铜片不感兴趣，但她还是买了一串十八籽手串和一块双面佛铜片，然后问道：“最近来买佛像铜片的人多吗？”
“买十八籽的人更多。”僧人笑着说道，“最近很多跟着短视频来的善信，都是买了十八籽后，在香炉里转上三圈，求个好意头的。连带着庙里的香火也旺了不少。”
方黎继续问道：“那佛像铜片呢？”
“买的人不多，多是老人。”
“有年轻人吗？”
僧人想了想，“的确有一位青年人。不高，挺瘦的，好像姓林。”
听到姓氏，方黎当即皱眉，拿出了林永的照片，“是他吗？”
僧人盯着照片仔细看了好一会儿，点头，“的确是他。”
“怎么会是他？”方黎的眉头紧皱，显然对购买佛像铜片的人竟然是林永这件事感到疑惑。
明明视频里……佛像铜片铜牌是从行凶者脖子上摘下来的。
“善信和他……”
“他是我家里弟弟的同学，我弟弟看他有一块佛像铜片，就让我也买一块。”方黎睁眼说瞎话。
末了，她低着头，目光沉沉地看着手里的铜片，沉吟问道：“一块小小的佛像铜牌，真的能庇护平安吗？”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若作孽深重，就算戴了佛像铜片，也无法抵消罪业。”僧人双手合十，“佛曰：纵使经百劫，所作业不亡，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
僧人说话绕来绕去的，方黎却不感兴趣，谁要管那不知道多久才会来到的报应？
“除了他之外，没有其他年轻人了吗？”方黎又问。
“的确没有了，年轻人都买十八籽或其他手串。”被一再询问，僧人也不恼，只是笃定说道。
方黎不死心又问：“他买了多少块佛像铜片？”
“一块。”僧人依旧有问有答。
“庙里……”
“庙里只有我一人。”僧人这次直接预判了方黎的问题。
那就只能是那些老人里有人买了带回去给自家晚辈，甚至是黄牛行为了。
可方黎一问，那些中年人老年人购买佛像铜片的占比非常高。
一是铜片做得古朴。
二是价格便宜，划算。
方黎看着手里的佛像铜片，没有再多问其他问题。
白来一趟。
方黎转身准备离开寺庙。
身后，僧人提醒了一句，“下雨了，山上路滑，善信还是等雨停了再走吧。”
方黎走到门口，果然，淅淅沥沥的雨砸在石板上，地面变得泥泞湿滑。
她刚才太过在意佛像铜片的事，完全没留意到下雨了。
方黎看了下手机，一小时后雨势变大，接下来是持续性的暴雨。
“趁雨还小，我还是下山吧。”
待在这样的庙宇，尤其是和一个异性，她没有安全感。
方黎用包挡住脑袋，冲入雨中。
“会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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