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原之上,风声呜咽,卷起细碎的沙砾,打在人的脸上,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凉意。
范隐与海棠垛垛遥遥相对,前者身形依旧略显单薄,后者则手持双斧,气势不减。
范隐此刻体内真气的确空空如也,但他身体的底子尚在,并无实质损伤。
先前那短暂的腿软,更像是常年被汹涌真气充斥的身体,骤然失去那股支撑后的一时不适。
如今,他已然渐渐适应了这种空荡。
范隐再次将右手负于腰后,左手则优雅地在身前一引,摆出一个颇具武学宗师风范的起手式。
“圣女大人,请。”
他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丝毫虚弱。
海棠垛垛见他这般模样,眸光微闪,打量了他片刻。
“我尽量一招撂趴下你,你呢,自觉点。”
她开口说道,语气带着几分北奇女子特有的爽直。
“一会儿别硬撑,万一真弄死你这个南庆正使,我这边也不好交代。”
范隐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圣女大人,仗义,那就一招定胜负。”
“好。”
海棠垛垛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随即将手中那两柄寒光闪闪的短斧,重新收回了腰间。
范隐看着她这般举动,竟是将武器都收了起来,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微妙的歉意,对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似乎有那么一点点不忍。
但他旋即微微摇头,将那丝不合时宜的念头甩出了脑海。
自己可是立志要成为如“和真“那般,真正贯彻男女平等主义,能毫不犹豫对女孩子也用出飞踢的男人。
这点小小的心理障碍,必须克服。
两边都已做好了准备,沙地上的气氛陡然一紧。
海棠垛垛眼神一凝,足尖在沙地上一顿,身形便如离弦之箭般,朝着范隐疾冲而去。
她的速度极快,卷起一阵细微的沙尘。
转瞬之间,海棠垛垛便已冲至范隐身前,两人相距不过数步之遥。
范隐依旧稳稳站立,神色不动如山。
海棠垛垛见他毫无闪避之意,右拳紧握,带着凌厉的风声,直取范隐面门。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范隐终于动了。
他那一直负于身后的右手,猛地向前一甩。
一片雪白的粉末,如同天女散花般,朝着海棠垛垛的面门洒去。
然而,海棠垛垛的身形只是微微一顿,那粉末似乎并未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她的拳头,依旧裹挟着劲风,向着范隐的脸颊呼啸而来。
范隐见状,急忙抬起左手,口中疾呼:
“停!”
海棠垛垛的拳锋堪堪停在了范隐鼻尖前半寸,凌厉的拳风吹得他额前发丝微微晃动。
她秀眉微蹙,问道:
“怎么?”
“选择投降了?”
范隐脸上露出一丝莫测的笑容。
“当然没有,现在胜负已分。”
“承让了。”
说罢,他向后退开一步,避开了那几乎贴面的拳头,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海棠垛垛收回拳头,有些好笑地看着他。
“怎么就胜负已分啊?”
她挑了挑眉。
“你老师没告诉过你嘛?”
“九品以上,用毒已是无效嘛?”
范隐直起身,一本正经地说道:“当然说过啊。”
“但那只是普通药师,我老师可是费解,那可是天下第一用毒高手。”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豪。
“而且不仅用毒天下第一,那治病救人也是天下一等一啊。”
“你看这次国战,战场上,我们大庆受伤士兵,只要没有死在战场上,可是被我老师组建的战场急救队,救回了有八九成。”
“我老师当然不能用常理度之。”
“区区九品而已,我老师随手配的毒,都能毒翻。”
海棠垛垛闻言,暗自感受了一下自身的状态。
除了方才急速奔向范隐时引起的心跳略微加快,身体并无任何不适之感。
她狐疑地看着范隐,问道:
“你又在骗我,我现在根本没有感受到任何不适。”
“对九品用毒根本就无效。”
范隐叹了口气,摊了摊手。
“那可不对,这都是我学艺不精,配的毒对九品当然不起效啊。”
海棠垛垛柳眉倒竖。
“那还不是在骗我。”
范隐连忙摆手。
“当然不是,我配的毒对圣女大人这样的九品当然无效。”
他在“毒”字上特意加重了读音。
“所以我只能另辟蹊径,给圣女大人用的不是毒药。”
他神秘一笑。
“圣女大人,如今是不是感觉气血翻涌、心跳加快?”
海棠垛垛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确实有些发烫,心跳也比平时快了不少。
“那只是我刚刚跑向你,要跟你对招的原因。”
她辩解道。
范隐摇了摇头,笑容愈发古怪。
“可圣女大人您这样的九品高手,这么几步路的冲刺,怎么可能让您气血翻涌、心跳加快到这种程度呢?”
海棠垛垛心中一凛,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那是什么?”
范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压低了声音,缓缓吐出几个字:
“是那种药。”
海棠垛垛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双眸陡然睁大,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什么!?”
她失声惊呼,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抖。
远处,一直紧张观望的王七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旁边的高达也是嘴角抽搐,强忍着笑意,肩膀微微耸动。
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赵大,脸上也露出了古怪的表情,似乎在极力憋着什么。
更远处的肖恩,听闻此言,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嘴角也不禁微微向上翘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唯有范贤,依旧眉头紧锁,死死盯着场中的局势,右手不自觉地摸了摸怀中那个小瓷瓶,那是费解师父给他的,据说连大宗师都能迷翻的真正猛药。
海棠垛垛此刻脸颊绯红,眼中怒火中烧。
她“唰”的一声,再次拔出了之前收回腰后的两把短斧,斧刃在夕阳下闪烁着森然的寒光。
方才她还顾念着范隐刚刚经历生死搏杀,身体孱弱,想要手下留情。
可现在,她只想把眼前这个笑得一脸无辜的家伙剁成肉酱。
海棠垛垛娇叱一声,作势便要提斧上前,将范隐砍翻在地。
范隐见状,却又急忙抬手,朗声制止道:
“圣女大人,千万别打了。”
“我如今已经恢复了一点。”
说话间,范隐右手随意一甩,一股微弱但清晰可辨的真气自他掌心透出,在空气中带起一声轻微的爆鸣。
他接着说道,神色间带着几分诚恳:
“我从不趁人之危,你还是快走吧。”
就在这时,王七年也适时地高声喊道:
“大人,使团的护卫们来了。”
范隐闻声,点了点头,应道:
“知道了。”
他复又转向海棠垛垛,一脸真诚地说道:“哎呀,圣女大人。”
“如今来的人又多了。”
“圣女大人,要是再不走,恐怕就真的没机会了。”
海棠垛垛目光在范隐脸上和他那只散发着真气的手掌间来回扫视,又侧耳倾听,远处隐隐传来了阵阵急促的马蹄声。
她再感受了一下体内那股莫名的气血翻涌之感,以及越来越快的心跳,脸色变幻不定。
最终,她狠狠地跺了跺脚,双手一甩,将双斧重新插回腰间,带着满腔的羞愤与不甘,转身几个起落,迅速消失在了沙原的尽头。
看着海棠垛垛愤然离去的背影,范贤、王七年和高达等人这才松了口气,赶忙再次围拢上前。
郭宝昆也从不远处小跑了过来,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范隐对王七年吩咐道:
“王七年,一会儿回到使团,你帮忙说明一下情况。”
“我刚刚死而复生的事情,暂时隐瞒一下。”
王七年心领神会,连忙应道:
“明白,大人。”
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尘土飞扬间,数十名骑兵已然奔至近前。
他们人人身披甲胄,腰悬长剑,身后白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正是南庆使团的护卫。
这些护卫抵达之后,迅速散开,将范隐等人团团围在中央,神情肃杀,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不知情的,单看这阵势,还以为他们也是前来围杀范隐。
范隐看着这些忠心耿耿的护卫,脸上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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