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潮湿的空气里，张光华缓缓从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
他穿着灰黑色的西装，脸上挂着一抹诡异而空洞的笑意，“你们唤不醒她了，”他声音低哑，语气里带着说不出的森冷和戏谑，“她已经抛弃你们了。”
“你什么意思？”木代冷声问，脸色沉了下去，手腕一翻，反手一把按住了正欲冲上去的罗韧。
罗韧的拳头已经攥得发白，青筋暴起，牙关咬得死紧。
张光华嘴角微微一勾，像看笑话一样看着他们：“她进入了心简的幻境，选择了自己‘美好’的一生……有父母，有爱人，有平静温柔的生活。她不会回来了。”
他像是在说一个毫无意义的事实，眼神里带着一种疯子般的冷漠：“别说是你们，就算是她自己，也不会想醒来。没有人会抗拒那样的世界。”
“心简的幻境……”罗韧低声重复着，指尖微微颤抖。
他低头猛然拉开自己的背包，掏出一直带着的心简，几乎没有犹豫，他猛地一把攥住——
心简仿佛有生命一样，骤然跳动了一下，冰冷而黏稠的气息疯狂钻进他的掌心，化作一道黑线，顺着血脉极速游走全身。
“罗韧！”木代脸色一变，正要上前，却被罗韧抬手制止。
罗韧额头冷汗瞬间渗出，眉头皱起，整个人仿佛被什么巨大的压力按住，膝盖都险些跪下。
他闷哼了一声，双目紧闭，脸色煞白，身子摇摇欲坠。
张光华站在不远处，嘴角那抹笑意越来越浓：“没办法的……你们救不出她的。没人能逃出心简的幻境，连她自己都不愿意逃。”
“闭嘴！”木代猛然转头，眼神凌厉，“你口口声声说救不出来，可你还是把路指给了我们，不是吗？”
张光华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滞，目光阴鸷了一瞬，却什么都没说。
一万三连忙扶住气息紊乱的罗韧：“你没事吧？”
“我没事……”罗韧低声喘息，声音沙哑，额角冷汗湿透鬓发，他死死攥着心简，手背青筋凸起，“我……我一定会把她带回来。”
“我也去。”木代站到他身侧，眼神沉静如水，“她是我的妹妹。”
炎红砂甩了甩手腕，嘴角勾起一抹冷意：“算我一个。”
“那我也不可能置身事外！”曹胖胖喘着气，擦了把汗，却一脸坚定。
张光华立在黑暗中，看着他们陆续闭上双眼，嘴角扬起那抹久违的、极其病态的笑意：“无知的人类啊……愚蠢的执念。”
•
下一秒——
罗韧、木代、炎红砂、曹胖胖、一万三的身体几乎同时一震，五人双眼闭合，神色痛苦，却无一人退缩。
他们像是被什么无形的黑暗吞没，身体渐渐软倒在地，而他们的意识，已经被心简拖拽进另一层虚幻的世界。
——
“罗韧——”
耳边的呼唤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切。
罗韧站在那条熟悉的小商河老街上，阳光温暖，远处，那个小小的身影正站在冰淇淋车前，穿着雪白的裙子，专心致志地看着冰柜里的冰淇淋。
他看着她，心脏被什么攥住了一般，眼睛一瞬间就湿了。
“阿粒……”
那女孩回头了，眉眼弯弯：“你终于来啦？不是说今天放学来接我的吗？我都等了好久。”
罗韧动了动嘴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女孩把冰淇淋递给他，笑着说：“你今天得请客哦！”
说完转身就走，裙摆轻轻扬起。
罗韧忽然一步跨上去，一把握住她细细的手腕，声音低哑：“我牵着你。”
女孩愣了一下，回头看他，眼底掠过一丝错愕，但还是轻轻笑了：“真是的，你好奇怪，走啦——”
他牵着她的手，指尖冰凉而真实。可是脑海里，有什么不对劲的感觉开始隐隐作痛。
画面一转。
他看着她慢慢长大，看着她穿着高中校服在他面前打着转圈：“罗韧，你看我裙子漂亮吧？”
看着她穿着白裙站在大学宿舍门口笑着说：“今晚吃火锅还是烧烤？”
看着她从卧室里走出来，穿着婚纱在他面前转了一圈，脸上带着甜蜜又骄傲的笑：“好不好看？”
“好看，”他笑着，声音温柔得不像话，“你穿什么都好看。”
她娇嗔着哼了一声，转身回了房间。
可是——
“罗韧——”
耳边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这次带着一丝焦急和慌乱。
他下意识皱眉：“谁？”
“你是要来救清璃的，别被困在这里……”
“醒醒啊！她才是真的！”
“清璃在等你，她快坚持不住了！”
四个声音此起彼伏，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迫。
“清璃？”罗韧喃喃重复了一遍，声音发虚，“谁是清璃？”
他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心跳开始紊乱，呼吸越来越快。指尖还握着那个女孩温热的手，但耳朵里却不停有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一遍遍唤他。
“你别被迷住了——”
“她被关在实验室里——”
“罗韧，你说过不会丢下她的！”
他的头越来越痛，像是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在疯狂撕扯大脑深处的记忆。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指尖触到的那只手，竟然冷得发僵。
“罗韧？”姜粒轻声唤他，脸上带着甜甜的笑，“你怎么了？”
他抬头看她，却猛然发现——
她的瞳孔，是空洞的，没有焦点的，没有神采的。
他猛地松开她的手，往后退了一步，眼底的恐惧和茫然一点点蔓延。
“不……不对。”他喘着粗气，声音几乎发不出来，“不对，这不是真的。”
罗韧的眼前浮现出了另一幅画面——
巨大的玻璃培养仓，清璃被浸泡在冰冷的液体里，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插着氧气管，睫毛微颤，指尖动也不动。
是清璃。
他额头冒着冷汗，拳头死死握紧，指甲几乎陷进掌心。
“清璃……”罗韧低声呢喃，额角青筋暴起，“我不会……我不会忘记你的……”
他狠狠咬破舌尖，强烈的痛意瞬间炸开——
“砰——”
眼前的一切轰然破碎，世界如潮水般倒塌。
罗韧猛然睁开眼，呼吸急促了几秒，额角冷汗涔涔，但很快，他的眼神重新变得清明而坚定。
“他回来了！”一万三第一个惊喜出声，脸上绷紧的神色终于缓和下来。
炎红砂吐出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吓死我了。”
木代嘴角微微一动，“快点，清璃还在等你，我们一起去找栗子。”
罗韧点了点头，额上的冷汗还在往下淌，他抬起手擦了擦，目光却已经重新恢复了锋利。
“走。”
——
与此同时，幻境之中。
姜粒坐在房间的床边，窗外是丽江静谧温柔的夜色。月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她纤细白皙的手背上。
她穿着一袭淡蓝色的睡裙，脚踝轻轻晃着，指尖托着下巴，眼神里有一种若有若无的迷茫。
这一切，太美好了——好得不像真的。
“我们明天就要举办婚礼了，你紧张吗？”“罗韧”走过来，笑着坐到她身边，轻轻揽住了她的肩膀，语气温柔得仿佛会滴出水来。
姜粒愣了愣，随即弯起唇角，笑意温软：“紧张啊……但更期待。”
她低下头，手指缠着自己的长发，睫毛低垂，笑容浅淡而幸福。
然而这一幕，却被幻境之外真正的罗韧看得一清二楚——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了，指节泛白，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阿粒……”
——
画面在幻境中推进，姜粒身穿婚纱，纤瘦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却带着笑意。周围是掌声、鲜花、亲友无数。
“罗韧”牵着她的手，温柔地看着她，缓缓将戒指戴到她指尖。
掌声雷动。
司仪高声宣布：“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罗韧”缓缓低下头，姜粒闭上了眼睛，脸颊微微泛红，睫毛轻轻颤动，等待着那个吻的落下。
就在这时——
罗韧猛地冲了上去，没有一丝迟疑，他抬起手，掌心托起姜粒的脸颊——在那个虚假的“罗韧”吻下去的瞬间，他低头，吻上了清璃的唇。
——
姜粒愣住了。
她的意识开始动摇，那一片片熟悉的记忆忽然像潮水一般朝她涌来——
眼前的世界开始崩塌，天空碎裂，大地开裂，欢笑声扭曲着消失，宴席、教堂、鲜花，全都像幻影一样化作粉末。
“罗韧……”她颤着声喃喃，睫毛微颤，泪水无声地滚落。
“是我。”罗韧低声说道，额头抵着她的，指腹温柔地摩挲着她冰冷苍白的脸颊，“阿粒，醒醒，我们回家。”
清璃睁大了眼睛，泪水控制不住地滑落，喉咙哽咽得几乎发不出声。
幻境最终彻底消散。
——
睁开眼的瞬间，清璃猛然从昏迷中惊醒。
周围是冰冷、潮湿、幽深的实验室。浸泡了太久的身体几乎动弹不得，她瞪大了眼睛，呼吸混乱，却在下一秒，被人温柔却坚定地抱住了。
“我在。”罗韧抱着她，声音轻柔得仿佛怕惊到她。
(https://www.duoduoxs.cc/biquge/166_166076/c15792227.html)
1秒记住笔趣阁网：www.duoduo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wap.duoduo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