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眨眨眼，不置可否。
夜色温润，院子里的蝉声已经稀薄了些，风轻轻吹过枝头，像一场对话的尾音，在空气里慢慢散开。
韩廷起身走到窗边，目光追随着花园里的两道身影，手指轻轻扣在窗台上，骨节分明，目光沉静如水。
而沙发上的孟宴臣也站了起来，修长的身影被橘色灯光勾勒出清晰的轮廓，他看着窗外，眼里有什么闪了一下，很快隐进眉宇间那层沉默之中。
“算了算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快点去睡觉吧。”鹤曦抿了口气，伸个懒腰，“我刚从希腊回来，好累啊。”
“好，我和你外公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了房间，快去吧。”外婆拍拍她的手背，朝屋里走。
三人穿过木制走廊，脚步声踏在老宅的地板上发出微响。
二楼的灯光柔和，墙上挂着十几年前全家在法国旅行时的照片，画面早已泛黄，却多了几分岁月带来的温情。
鹤曦的房间在楼梯左转的第一间——屋里干净敞亮，奶油色的窗帘随夜风轻晃，阳台上还留着几盆薄荷和风信子。是白天阳光最好的那一间，小时候她最爱躲在窗边看小说，或写写没头没尾的日记。
韩廷和孟宴臣被安排在走廊右手边的第一第二间，相隔一墙。
鹤曦洗完澡，换上睡裙出来，微微发潮的长发披散在肩，整个人像被水汽蒸过的桃子一样软。她正弯腰在书桌前找护唇膏，忽然听到门被敲响——
“咚、咚。”
她以为是韩廷，一边搽唇一边走去开门，随意问了句：“你不是在隔壁吗？怎么——”
门一开，她愣了一瞬。
不是韩廷。
而是孟宴臣。
他站在昏黄的门灯下，穿着深灰色家居服，衣料上还带着一点刚洗完澡的湿气。袖口被他随意挽到手肘处，露出线条干净的手臂。他身形颀长，神色却很沉静，像是早就等在这里许久了。灯光斜斜落在他脸上，眉眼疏朗，眼神克制而清醒，却也透着夜晚特有的那种柔和与压抑的温度。
“刚洗完澡？”他语气轻淡，声音低沉，却像熟悉的旧琴弦，一拨就响。
鹤曦下意识地收了收衣领，刚洗完澡的身体还带着热气，穿着睡裙站在他面前，竟莫名觉得有些局促。
“……嗯，洗完了，准备睡觉。”
话一说完，她握着门把手的手指就有些发僵，原本想顺势把门关上，却又觉得太过冷淡。
孟宴臣没有动，只静静站着。那种沉默的存在感像小时候他总跟在她身后一样，不言不语，却叫人无法忽视。他就那样看着她，眼神从她的发丝、肩线一路滑过，最后落在她半遮不掩的锁骨上，又平静地收回。
“怎么，不打算让我进去坐坐？”他语调温和，“毕竟我们已经一个月没见了，以前可从来没分开这么久。”
她没说话，眼神略略躲开，指节却不自觉地收紧。片刻后，她轻轻偏头，侧身让开了门。
孟宴臣走进屋，步伐不紧不慢，像是走进他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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