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雁沉默了,她现在其实有点排斥,和顾柏冬说这种情感上太深入的话题。
穿来这个朝代这么多年,经历了许多事。她总觉得她对男人不过是肉|体上的沉迷,深入到灵魂部分是没有多少共鸣的。
即便这许多年后,她个人基本已经完全适应这个朝代。
仍然不能心无芥蒂地接受这世道的许多条条框框。
有时她甚至会想,自己作为入侵原身的人,却能由心地劫持顾王两家谋求的一切,是不是也有某种阴暗而隐晦的小心思。
想通过地位上的提升,间接获得自己在现代时唾手可得的,相对公平的社会回应。
做人上人,然后世人皆敬你一尺。
阿雁从头到尾想要的,或许就是这一分尊重。
“所以在荔平城围剿废太子,你本来看到我挺高兴的,后面又不高兴了,也是这个缘故。”
她低着头,带着些许被人识穿的赧意,耳根染上微微的粉色。
这些小动作,男人尽收眼底,继而透出淡淡的讶意,“还真是。”
“你会觉得我矫情吗?”
“我倒是有点生气自己不够了解你,做不到你想的好。”
话题既然到了这里,阿雁鼓起勇气道:“顾柏冬,我可不可以问你个问题啊?”
“嗯?”
“你为什么遇到这种情况,总会想着第一时间以我的感受为主呢,其实细究起来,我们并没有太深的感情基础……”
注意到男人面色倏变,忙解释道:“不是说完全没有。我的意思是,如果没有两家的羁绊,没有几个孩子,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是特别多,也没有很深刻的感情,你为什么,总想着对我好?”
“这怎么撇得开呢,孩子是我们的。”
还真不是,阿雁腹诽,不过是几年处下来,在她心里,处成了亲母子了。
“两家的牵绊也是实际存在的,这些都撇不开。但是阿雁……”
顾柏冬直视她的双眸:“我实话说,你听了别恼。”
“你说。”
“早些年,我其实只是把和你成家,生养孩子,当作责任。”
阿雁愣了下:“那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我在米铺再见你的时候吧。”
她又眨了眨眼。
眨得男人只觉心尖很痒,深吸口气,抑制住将人拥入怀的冲动。
“那是我头一回有心疼的感觉,我怀疑自己丢下你们独自去边线,到底对不对?”
顾柏冬两只大拇指摩挲着她的脸峡:“我一想到你本身娇肉贵,到能不费力就背起一百斤米,就恨不得抽死自己。”
号称能不费力扛起一百斤米的当事人,脸腾地红了。
“也……也没有那么能干,现下我也是……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
男人轻笑,阿雁羞得埋着头不看他。
“诚然早些年,责任、义务,大于情爱,但是这些年,咱们并肩同进,耳鬓厮磨,灵肉……”
阿雁忙一首捂住了他的破嘴,双眸圆睁瞪着他。
画风走偏得太快了。
“住嘴,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在胡说什么?”
顾柏冬眯着眼,掩不住的笑意,她正要再骂他几句,手心忽地感到一阵湿暖的痒意,心灰猝不及防战栗了一下。
她闪电般缩回手:“顾柏冬!!”
始作俑者笑意愈大,稍顷敛了,正经道:“阿雁为什么会觉得我们没感情基础?”
“古来才子佳人,或是一见顷心,或久处生情,我们过去,从没有过这样的机会。”
在长林他刚出现时,她是怀着一颗想恋爱的少女心,同他厮混的,奈何这厮却是戴着面具耍猴。
此后,她再面对他,心情就全变了。
如他所言并肩作战,不过是为了共同的目标与利益,各自为计。
“哦,那从前那位沈姓寡妇出现时,谁的醋意那么大,嗯——?”
他扶住她的双肩:“我到现在也见不得别的男人觊觎你……”
“那不过是你的大男子心理在作崇罢了。”阿雁打断他:“还有那什么沈姓寡妇,我那是气的,勾我的夫君当我死的嘛。”
“嗯,你都有理。可是情情爱爱不就是这样,一点点滋养出来的么。或者说,我们阿雁其实更喜欢的,是才子佳人那一套。”
阿雁斜睨着他。
男人一瞬还是没敛住,笑将出来,“好了,你说得也有理,我叫小五提醒他母妃几句。”
与此同时,宫里勤政殿内。
小太监正躬腰禀报 :“宝妃娘娘来了,皇上。”
皇帝闻言皱眉:“她来干什么?”
“娘娘跟前的银月说,娘娘亲手做了你最爱的八珍汤。”
“送汤?”皇帝手上朱笔不停,哼了声:“我看送汤是假,来催朕下旨立储是真。”
小太监不敢接话。
“罢了,她既要来,朕又如何能避?朕的边线可还指着他顾家呢。宣吧。”
小太监退下,来到殿下:“皇上宣娘娘进见。”
宝妃满面含笑,“多谢公公。银月。”
银月上前悄悄塞给小太监一个荷包。
小太监四下打量了下,压低声音道:“皇上似乎不大高兴娘娘来。”
宝妃面色不变,“有劳。”
主仆俩进到殿内,宝妃此时已满面柔情,“皇上。”
皇帝作势起身,叫她拦住了:“皇上,你忙你的,臣妾服侍你。”
“辛苦爱妃了,我听小夏子说,你亲手做了八珍汤来。”
“皇上喜欢,臣妾怎会觉得辛苦,心里只有欢喜的。现下不冷不势,正适宜喝,皇上忙完手上的,就喝上一盅。今日这汤,臣妾特意加了一味鹿鞭,喝之可使人充满阳刚之力。”
“鹿鞭?”
“皇上的雨泽,要同沐那么多姐妹,自然需要些额外的好物来进补。皇上你说,臣妾贴不贴心?”
皇帝不由失笑,搁下手中朱笔,招手让她过去。
宝妃仍是一副柔顺的样子,依言挨过去。
皇帝执了她保养较好的皓腕,眼底微黯,到底有年纪了,触感不如十几岁的少女细嫩。
他微一使力,叫她坐到自己的怀里,“朕不过宠幸了两个小东西,爱妃这就呷醋了?你这气性挺大。”
“臣妾哪敢。”宝妃像被揭开了心事,悲从中来,泫然欲泣,“臣妾也人老珠黄了,自然比不得那些年轻的小女郎,皇上喜欢谁,宠幸谁,如何敢多言?最多不过躲起来偷哭一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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