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帝的声音如洪钟大吕，在陈元识海中震荡回响：
“纳揽寰宇业障，凝污障十尾，担业障神一职，自此入天道之属。”
陈元心神剧震，识海翻涌如怒涛，元神几乎不稳。
他指尖微颤，冕服袖口下的手臂绷紧，青筋隐现。
良久，他才压下翻腾的心绪，沉声问道：
“入天道之属，小神还是自己么？”
玉帝的回应缥缈而深远，似从九天之外传来：
“是，也不是。”
陈元眉头深锁，眸中神光闪烁，直视虚空拱手再问：
“还请玉帝明言。”
“入了天道之属，你能保持本我，但会失去如今的灵妖之躯，修行路上的神通亦会散尽。”
陈元瞳孔骤缩，指节因攥紧而泛白，声音却依旧平稳：
“没有神通，那小神岂不是任人宰割？”
玉帝的回应如天道之音，淡漠却不容置疑：
“纳揽天下业障，圣人不愿动你，圣人之下动之则死。”
此言一出，陈元心头如雷霆炸裂，识海内掀起滔天巨浪。
近亿次轮回的挣扎与绝望，终在此刻见到一线曙光。
深吸一口气，他压下翻涌的情绪，周身神光内敛：
“小神需要如何做？”
······
仙界北部，苦寒之地。
寒风如刀，割裂着荒芜的大地。
枯骨般的古木扭曲生长，灰褐色的雾霭弥漫四野，无数战败的巫妖两族在此苟延残喘。
鬼车赤足踏过焦土，在这苦寒之地留下一串深黑脚印。
此前她御空而行，大圣威压震慑四方，无人敢阻，可如今徒步跋涉，便免不了踏入巫妖两族的领地。
巫族领地内，枯骨垒成的祭坛上，几道幽绿的目光扫过她，又漠然移开。
当年她与凤凰相争，未曾与巫族结怨，如今自然无人阻拦。
然而，当她踏入妖族领地时，异变陡生。
丝丝缕缕的灰褐色业力自大地深处升腾，如无数怨魂之手，缠绕上她的身躯。
鬼车脚步一顿，眼中猩红光芒暴涨，怒意与惊骇交织：
“这些业力···是当年与争斗所留？”
她心头震颤，心头有种明悟升起。
凤凰已成万鸟之祖，已是传世真灵，业障不沾其身，而她鬼车不入传世真灵境，终究还只个是妖族大圣。
当年她与凤凰一战，除了自身背负了难以磨灭的业障外，后续还有因连锁反应延伸出诸多业障。
正如陈元放出烛龙，后续业障绵延不绝一般。
这些延伸出来的业障因果，没有随着她入九幽而了结，只是寻不到被封入九幽的她，暂时落到了妖庭身上。
她仰头望向苍穹，云层深处似有一双淡漠的眼眸俯瞰众生。
“真武大帝让我徒步返程，便是要我收回这些业障···可他为何不明言？”
“是怕天意窥测？还是所谓的时机未到？”
她心中思绪翻涌，脚步却未停。
就在此时——
“鬼车！”
一道低沉如雷的嗓音骤然响起，前方虚空扭曲，一道魁梧身影踏破灰褐雾霭出现。
此人身披残破战甲，面容阴鸷，眼中雷光隐现，死死盯着她，杀意凛然。
“当年你与凤凰相斗，害我妖庭背负诸多业障，争夺天地正统时受此影响大败，你可知罪？！”
鬼车怔了下，随即仰天大笑，震得四周枯木簌簌崩裂。
“哈哈哈···活了这么久，今日当真是长见识了！妖庭战败，竟也能算到我头上？！”
笑声骤止，她双眸燃起幽蓝火光，森然道：
“败了便是败了！我当年败了，被镇压九幽，可从未怨天尤人！”
她抬手一挥，周身业火翻腾，似有无尽怨魂哀嚎。
“不过，这些业力确实因我而起。今日你要算账，我担着便是！有什么招，尽管使来！”
那大圣眼中雷光暴涨，怒喝一声：
“好！既如此，莫怪本大圣无情！”
话音未落，他身形骤然膨胀，化作一头遮天蔽日的夔牛！
“轰——！”
雷狱降临，万道雷霆如狂龙咆哮，瞬间将鬼车吞没！
大地崩裂，焦土翻飞，无数妖族惊恐逃窜，化作道道遁光四散。
高天之上，一朵淡青祥云被狂暴的气机震散，又在远处重新凝聚。
云上，一名童子模样的身影皱眉俯瞰战场，满脸困惑。
“这都能打起来？这夔牛大圣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迟疑少许，他觉得有必要将此事通禀给大老爷，毕竟此事怎么看都十分怪异。
当下，他取出三炷香，点燃后冲着东边拜了拜，恭声说道：
“大老爷，鬼车自不死火山离开后，直径到了北冥渊海，在那位大帝的道场中待了一段时日，如今徒步折返。”
“途经妖族旧部领地时，忽地有业障缠身，不知为何便与那夔牛大圣斗起来了。”
“不必理会，继续跟着便是。”
青烟中传来回应，童子恭敬的应了声，将灵香收起，继续遥望战场。
某界的阴府中，身穿玄色道袍的青年道人沿着黄泉而行。
一路走过十八层地狱，来至最底下的佛堂前，冲着佛堂内的菩萨作了个道辑。
佛堂之下，无法渡化，只能镇压的污秽业障化作黑水涌现，汇入青年道人的道袍中。
“阿弥陀佛。”
佛堂内的菩萨宣了声佛号，声音中尽是感激和疑惑：
“龟圣慈悲，成道在即还愿背负这些业障，但这些业障冥顽不灵，小僧渡化多年也未能洗去，不担心影响成道之事么？”
“菩萨多虑了，小道缺的便是这些污秽。”
说罢，他略略颔首，转身投入黄泉，将浑浊的黄泉水染上一层黑色，顺流去往下一界域。
地藏王菩萨又宣了声佛号，若有所思的看着黑水顺流而下。
手中的念珠缓缓转动，内中出现仿若有大日升起的佛国。
······
二十九重天中，悬于云海之上的道阙忽得泛起些许紫气，继而凝现出东华帝君的身影。
他负手而立，遥望天边那轮熊熊燃烧的大日，似是从那大日中听见了某些话语，饶有兴趣的道：
“鬼车去了趟北冥，开始徒步吸收妖族旧部的业障，同时龟圣行走阴府，吸纳阴府污秽业障，真武啊真武，你究竟想做什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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