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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知我者陆贤弟是也。哈哈。”唐正延一笑,靠进了圈椅中,象牙白的衣袖顺着扶手缓缓垂下,意态闲适雍容。
他与陆怀相交已久,久未见面也不觉生疏。今日,他请陆怀前来更是有要事与他商议,叙旧三五句,又聊了聊近况之后,便将话题渐渐引向了正题。
“陆贤弟,有一句话我要说,你听了可莫要生气。”唐正延轻执酒壶,缓缓地为陆怀倒了一杯酒,又为自己倒了一杯。
“唐兄但说无妨。”陆怀微笑地看着他。
“你选的那处宅子实在不太合适。”唐正延叹息地摇头,用心良苦地道:“人当与高朋为邻,你这样见多识广、来日大有可为之人更当如此。我为你选的住处,左右四邻若非达官贵人,便是豪富士绅,你缘何不肯入住?是我安排得哪里不够周全,还是……你不愿领我的情?
“唐兄言重了。”陆怀垂眸静默良久,才添上了一点苦笑,对唐正延道:“唐兄的安排周全妥当,只是小弟无意多争富贵,出得宫门之后,只想过些最普通的平静日子,故此不曾在你物色的宅院里安顿下来。”
“陆贤弟啊,人生在世哪里有什么平静日子啊。”唐正延无法相信这番话是从久历宫廷的陆怀嘴里说出来,难以置信地笑着摇头,对他抛出了准备已久的劝辞来。
“人生在世,若非身死,便不可能有安宁可得。每日或为口食奔走,或为大富贵奔走,都是奔波碌碌,端看你如何选择。现在京中风云变幻,正是弄潮而起的好时机,以贤弟的眼光手段,我想只要你愿意,滔天富贵便是唾手可得!贤弟可千万不要再抱着以前那般得过且过的心态了,错过良机,为兄都替你可惜啊!”
陆怀听到他的弦外之音,凝着酒杯的目光便是一震:这唐正延从几时起开始不单单只是一个生意人了,竟然搅进了朝堂争斗,还对他做起了说客来?!
朝堂争斗,党同伐异,一旦沾身便再也抖落不净。其中凶险,变幻莫测,远非三言两语所能道尽,更远非机关算尽就能免除。唐正延也是在京中摸爬滚打多年,不会不清楚这风险,这般劝他……
陆怀震惊了一瞬,旋即又恢复了冷静。权钱相依,自古如此,唐正延于富贵上颇有野心,最终还是走到投傍朝堂中人这一步,也不该算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毕竟富贵总是动人心,只是,这趟浑水,他不欲趟。
陆怀抬头,欲尽自己的心意劝他一句,余光感到画舫经过的二层木楼上有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多看了一眼,要说的话便停在了嘴边。
楼阁上的四人之中,靠左的一个,那身形,那笑意……是陆仲德?
唐正延正等着陆怀的回答,看他不像是要答应的样子,已在心里准备随机应变,伺机再劝他。见他忽然停下,奇怪有什么可以让他一时如此分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眼便见到了寂寞阁上的礼部侍郎黄玉国。
“贤弟可是认出了礼部黄侍郎?”唐正延捏起酒杯,手上的力度有些大,捏得指尖都有几分青白。
“黄侍郎?”陆怀无意识地重复,看到楼上最左的人起身敬酒,看得更真切了几分,立即确定了那人就是陆仲德!
他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见到陆仲德,反应过来刚刚唐正延问了什么,料想陆仲德主动去敬的那人便是他所说的黄侍郎。微微地摇了摇头,微笑道:“不,我不知哪位是黄侍郎,只觉得敬酒之人看着有几分眼熟。”
“哦?”唐正延心下仍是不敢放松,仔细地凝着陆怀问:“是否需要将画舫靠近一些?”
“不必了。”陆怀笑着摇摇头,收回视线与他道:“我二叔昨日才与我分开,今日应该正在外地联络生意才对,怎么会与人在上面交谈呢,应该是我看错了。”
陆怀伸手执起酒杯,借势垂低眼帘,掩住了心中复杂的情绪。
今上体恤偏远之地的学子冬日赴考的艰辛,特将会试时间改到了八月。今年八月便有一科,看那阁楼上的年轻人,眉目间颇与陆仲德有些相似,不知可是他的儿子。若真是他的儿子,陆仲德在这个时候将儿子与礼部侍郎引荐,该不会是想投个约定门生吧。
若是让他搭上了这根线,于他报仇可是大大不利啊。
再退一步讲,便是陆仲德搭不成这根线,那么唐正延可以凭借财富依傍上权贵,陆仲德自然也可以。他能搭上礼部侍郎这样品级的人,只怕也说明他早已这样做了。
能搭上侍郎级别的陆仲德,再加上从前害他的其他人。朝堂这趟浑水,只怕他是怎样也避不过了。
就是不知……唐正延与陆仲德投靠的可是同一个派别?
陆怀按下心事,抬起眼帘,便看到唐正延举目上看若有所思的目光,立即从他的神情里分辨出了一丝端倪。
唐正延与那上面的黄侍郎所投靠的派别必定不同。否则按他原本的打算,知道他二叔与那黄侍郎有所关联,应该会有意更进一步地拉拢他,而不该是像现在这般犹疑不决,神情变得有所保留。
陆怀垂眸,心中思考起来:若浑水怎样都要趟,那就要趟得最巧妙,最安全才是上策。
他想了想,看到唐正延收回视线,向他看了过来,举杯饮了一口酒,想起了许多往事般自顾自地笑着道:“昨日便是我二叔来告诉我,再过些日子我娘就会过来了。这些年我不在她老人家身边,也多亏了二叔一家帮忙照应,想一想,有叔婶这样的家人,真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
唐正延闻言反应过来什么,诧异地看着陆怀:“你没有其他兄弟在老家照拂娘亲吗?”
“并无。”陆怀摇摇头,并不瞒他。
“那你……”这个突然的消息让唐正延措手不及,一时无心去想之前的事。
进宫做宦官的,要么是家里穷苦,不得已出此下策;要么就是生养的孩子多,有心送一两个进宫去,指望着出息人了能照拂家里。陆怀家的情况,似乎与这两种都不符合。
他知道进宫背后的情由与净身的过程一样,都是宦官心中最隐秘的事,自觉好奇太多,有所失言,赶紧开口挽回道:“那你娘亲来京见到你,一定会极为惊喜的。”
“呵呵。”陆怀苦笑着将杯中余酒饮尽,缓缓地道:“唐兄不必为我忌讳。我将你视作兄弟,这里也无旁人,个中原因与你说一说也无妨。心里压了太久,我除了你,也没有旁人可说了。”
见唐正延正色聆听,陆怀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手握青瓷小杯,看着杯沿儿上的柔光缓缓地道:“我先天便有不足,婶娘曾为我请来名师捏按调养,最终也是回天乏术。宫里于寻常男子是地狱,于我却是个方便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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