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更多诱惑小说请关注微信 npxswz 各种乡村 都市 诱惑 第二百三十八章 五千
车子从村东口外重新拐回来,沿着泥泞的小径回到村子里,刚才追着车子跑的那些顽童,这会工夫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村口上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在这儿左拐,”也许是看到了老父亲的坟茔,王娟的心情开朗了许多,她伏低身子,一边从车前窗朝外张望着,一边不停的给孙秉云指路,“对,过去这个岗子,看到前面那个土坯房没有,就是院子前面长着两株柳树的那个,那就是我家过去的老房,后来走的时候也不知道卖给谁家了。岗子右边那一户就是吕子和家的院子,咱们上了岗子停车就行。”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孙秉云瞅了一眼,就像一路过来看到的所有民宅一样,这小村里就连一座砖瓦房都没有,路边上可以看到的全都是土坯房,落后的条件别说是跟临海市比了,即便是同县城里比较,也如同是处在两个不同时代的地方一样。
横在眼前的土岗子不算是很高,上下的落差估计最多也就是两米多的样子,坡度也不是很陡,孙秉云把车开到岗子下面,稍一踩油门,随着汽车马达的轰鸣,车轮甩起漫天的泥水,猛的冲上岗子,打着滑停在了一株小柳树的下面。
下柳树的树干上拴着一头小水牛,猛然冲到眼前的“钢铁怪兽”把它吓了一跳,小家伙倒腾着四蹄,“哞”的叫了一声,连蹦带跳的闪到了树荫下。几乎是同时,一条干瘦的黑色土狗裹着一身泥从路边冲出来,一双大眼警惕的盯了车子几秒钟,狂吠着朝远处跑去。
“是这吗?”孙秉云把车停下来,熄了火,探头探脑的朝外面张望一眼,问道。
“嗯,”王娟点点头,眼睛里却透出一股茫然。
和几年前离开时相比,这里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只不过当年老父亲亲手栽下的两株柳树,如今已经出落的挺拔繁茂了,都说“物是人非”,其实也恰恰是因为有了那么一个物是与人非的对比,才能给人更多的沧桑感。
王娟家老宅子的院门洞开着,门洞里蹲着两个小孩儿,两个小家伙还穿着开裆裤呢,一左一右的蹲在门口上,一人手里捧着一块泥巴玩的不亦乐乎。听到门外的动静,两个小家伙偏过头,好奇的朝大道上张望着,却是一点也不厌生。
孙秉云一行人从车上下来,王娟还专门朝自家老宅的院子里张望了两眼,时隔多年,她还希望能够从当初的院落里找到一些属于童年的回忆。
“咚咚......”
在土坯砖围成的院落门口上,孙秉云伸手在被雨水打湿的木制门扉上用力的拍打两下,同时身子前倾,透过门上的缝隙朝院子里窥探着。
农家的院子很是简陋,也没有遮挡视线的屏墙,只不过门内的院子却是很大,正对着门口的南墙下,搭着一个茅草棚子,里边还拴着一头大肚子的老水牛。
大门没有上锁,里面也没有上闩,孙秉云在门上用力一拍,两扇闭合的大门便“咿呀”一声错开了一道一人宽的缝隙。
“哎,家里有人吗?”顾青云是县里的干部,在孙秉云两个人的面前,他自然懂得内敛低调。看到大门露出来一道缝隙,他顺势便挤进去,扯着嗓子喊道。
“谁啊?”
顾青云的声音刚落地,就在门洞外的墙角处探出来一个人头。
几个人谁也没想到门洞的墙角上还藏着一个人,对方突然探出头来,倒把他们吓了一跳。
“你们找谁?”躲在墙角上的人是个中年妇女,身上穿着一件藏蓝色的长袖衫,胸前还围了一条粗布围裙。她从墙角处站起身来,一脸疑惑的打量着眼前的三个人,问道。
“啊,请问,这是吕子......”顾青云回头看了王娟一眼,问道。
“刘婶?”还没等他把话说完,王娟便上前两步,紧盯着对方问道,“是刘婶吗?您还认得我吗?”
在王娟的记忆中,眼前这位满脸皱纹的中年女人,就是当年吕子和的媳妇刘妮,尽管时隔几年,对方的面相已经变得苍老了许多,可眉宇间却依旧能够找到一些当年的影子。
刘婶的手里还端着一个竹篦子,里面有一些没蜕皮的稻米,她看着冲到自己面前的王娟,一时间有些怔忡,犹豫了好半晌,她才支支吾吾的说道:“你是......”
“我是娟子,”王娟显得挺激动,她一扬手,将盘在脑后的发髻打乱,让那一头飘逸的长发很随意的披散下来,“娟子,王娟,您不记得了?”
“娟子?老王家的娟子?”刘婶瞪着一双浊黄的眼睛,又在她脸上仔细端详了半晌,这才用不太肯定的语气说道。
“对,就是我啊,您想起来了?”王娟又上前一步,握住对方的胳膊,说道。
“哎呦,这怎么说的,可不敢认喽,可不敢认喽。”刘婶手忙脚乱的将竹篦子放到一边,握着王娟的手,一脸惊喜的在她身上上下打量着,嘴里念叨着。
几年没见面的老乡亲,乍一见面总有说不完的话,更何况还是两个女人。趁她们说话的工夫,孙秉云站在门洞里朝院子内打量着。挺破落的一个院子,没有南房,拐进门洞就是土坯砖垒成的一溜平房,看样子应该是六间,一南一北开了两个门。房顶是用芦苇和泥铺就的平顶,经年风吹雨淋的,一些当年夹杂在泥里的草种子已经生了根,一眼看过去,整个房顶上都生满了篙草。
从路程上算,这小村离着虞城县县城最多也就是二三十里的样子,除了从村子到乡里的这段路之外,整段路还是不太难走的,可即便如此,小村仍旧是贫困的可以。而与之相对的,却是虞城县一年前便摘掉的农业贫困县的帽子,就为这,当初市里似乎还给了某些人不少的表彰。
孙秉云不是政府公职人员,更没有干过扶贫工作,可他却知道一个国家级农业贫困县每年能够拿到的专项扶贫款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而这笔钱若是用对了地方,对发展贫困地区的地域经济是有极大帮助的。也正因为如此,全国各地争抢这个贫困县名额的地方委实不少,而且是越富的地方越希望拿到这个名额,至于那些真正穷的叮当响的县城,却有很多迫不及待的要把这个帽子摘了。究其原因,不外乎政绩两个字。
从眼前这个破落的小村子、小院落,孙秉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廖萌萌。
两周前,廖萌萌的实习期就开始了,就像他当初所说的那样,戳在山沟子里的香河县成了他最终选定的去向。走之前,他没有跟任何人联系,孙秉云还是从他老爷子那儿得知的这个消息。
人总是要经历一番打击、磨砺才能变得成熟,廖萌萌主动请缨去香河,这个决定是在他经历了与荀盈的感情波折之后才做出的,对此孙秉云不想给予什么评价,他觉得自己也没资格去评价,毕竟人家跟他走的是截然不同的两条路。
廖萌萌的仕途将来会走到哪一步,孙秉云现在还不好预估,不过不管是基于朋友之间的关系,还是为了自己的长远利益,他都觉得自己有必要为廖萌萌在仕途上的前行铺平道路。
如今,曾经令南平创业泥足深陷的非法集资案已经得到了圆满的解决,可以肯定的是,未来比较长的一段时间里,集团的发展都不太可能遭遇什么人为因素的影响了,外部环境的改善,可以让孙秉云腾出手来安排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廖萌萌去了香河,而香河恰恰是临海市数得上号的贫困县之一,同时也是临海三大国家级农业贫困县之一,廖萌萌过去实习应该是在县团委,而将来实习期结束,通过他老子的关系进入县民政局或者是扶贫办应该并不困难。只要他把这一步走到了,那么今后要想在仕途上捞取政绩,至少可以有三个方面的选择,一个是对县域经济的发展贡献,另一个就是对扶贫企业的扶植,最后一个则是对外来投资的吸纳。
孙秉云考虑着,自己别的忙或许帮不上,但要说是拿出一笔钱来做投资,为香河的县域经济发展添砖加瓦,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最重要的是,这种投资与扶贫挂钩,它不仅能够为廖萌萌创造政绩,同时还能为南平创业带来好名声,可以说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再有,考虑到贾全盛这次出狱之后,也不可能继续留在临海市里,他必须有一个下放的阶段,等到风声过了之后再调回市里,因此,孙秉云琢磨着不妨给他活动一下,把他调到香河去。在那边的银行系统内有一个自己的人,将来没准就能派上大用场,同时呢,如果廖萌萌能够在那边做出政绩来,贾全盛同样也能够从中捞到一定的资本。这就是一个连一拉一的模式,官场上常见的很。
孙秉云在心里思量着自己的打算,王娟与刘婶初见面的攀谈也差不多了。而这么会工夫,小院的门洞外面却已经挤满了人。
孙秉云那辆车放在门口上足够打眼的,村子里过来过去的人都聚在吕家门口上张望。这年头国内还没有外出打工那一说,真正离乡背井出去打工下海的,差不多都是那种有学历、有技术的牛人,因此闭塞的小村里,人们也谈不上什么见识,在村民的观念中,只要能开上四个轱辘的车的人就不是普通人,要嘛是乡里县里的干部,要嘛就是东乡那边矿上的“大财主”。而今天一向老实本分的吕家门口上停了一辆车,那肯定就是家里来了大人物了,很有围观的价值。
等到在门口上围观了一会儿,那些上了岁数的人才明白,感情是过去老王家的丫头回来了,这一吵吵,自然是七大姑八大姨九大婶子的全都上来了。一时间狭窄的门洞里顿时热闹起来,来得晚的甚至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找不着了。
顾青云作为县里接待办的主任,虽然平日里各种各样的应酬不少,可他却没心事跟眼前这些村汉、村妇的纠缠,只不过看王娟和孙秉云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也不好将心里那份不耐表现出来。
一群人在门洞里吵吵了半晌,刘婶才想起把客人往屋里让。几间同样简陋的北房,也不分什么客厅卧室的,用来招呼客人的也没有好茶好烟,一杯热水都得现烧。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孙秉云都没有经历过真正的乡村生活,如今,坐在木板钉成的小凳子上,喝着半开不开的热水与茶叶末子沏出来的苦涩茶水,看着外边躲在门口上,流着清鼻涕朝屋里怯生生张望的小娃子,他才知道即便是自己前世的生活,其实都应该算是挺富裕的了。
顾青云在屋里坐了不到十分钟就走了,用他的话说,是要去村里大队上看看,最好是能跟乡里联系一下,今后两天王娟办丧事,这边没准还能给提供点便利。
等到顾青云出了门,王娟那边的话题就扯到了老坟上,按照刘婶的说法,她们一家人离开吕秀才之后,吕子和这些年就负责照应着地里的老坟,别的事情他也做不了,就是逢年过节的时候,给王老爷子的坟头上柱香、烧点纸钱什么的。
孙秉云这才明白,感情那坟上的东西,都是人家吕家的人给烧上的,之前王娟总担心老爷子的坟被平了,如今看来却是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小村或许的确很穷,但穷的纯朴,穷的有人情味,都市里那些现实的风气在这里还没有找到市场,也可以说改革的春风还没有吹到这儿呢。
说了自己这次回来是为了给老母亲办丧事的,准备着把二老同穴葬了。既然要开坟,那就免不了要动土,地里现在的稻子还没到熟季,这一折腾总会祸害了庄稼,所以王娟就打算跟吕家商量一下赔付的事。
吕家家主是吕子和,要商量这种事情就得找他,因此王娟说明来意之后,转口问道:“婶,我吕叔呢?”
“噢,上乡里去了,”刘婶拉着王娟的手,笑道,“这不嘛,前些日子去矿上帮工,把胳膊折了,这段时间恢复的差不多了,今儿说是换药,一早起来就让小大、小二陪着到乡里去了,估摸着这会也快回来了。”
“胳膊折了?”王娟一皱眉,随口问道,“严不严重?”
“咋不严重,”刘婶朝床里挪了挪身子,叹口气说道,“要说也是他命不好,矿下边塌方,别人都没赶上,就把他砸了。”
这么说着,她竖起右胳膊,在手肘那比划了一下:“就从这儿,整个砸脆了,得亏人家矿上仔细,又是乡里乡亲的,这才送到乡里做了截肢。哎,要说他都这么大岁数了,方便不方便的都放一边,就是那些日子遭罪啊。”
刘婶说话带着很浓的本地乡音,孙秉云不是这边的人,要不仔细听还真听不出她说的是什么。
之前就听说这边有不少的私人小矿,至于说矿上的情况怎样孙秉云也不清楚,但他知道的是,赶上矿底塌方,能捡回一条命来就很幸运了。
“那矿上没有给赔付啊?”王娟问道。
“给啦,咋没给,”刘婶笑道,“这不,这里里外外住院的费用都是人家老刁家给出的,这些日子还给送了不少那什么营养品,罐头、奶粉啥的可少给送。余外的,还给了五千块的赔偿呢。”
“五千?”孙秉云听的一愣,对面的王娟同样也是一愣。
按照刘婶的说法,吕子和从肘关节以下部分开始截肢,这怎么也应该算是五级伤残了,因公造成的五级伤残,除了医药费营、养费之外,就给了五千块的赔偿?就着,刘婶竟然还说矿上“仔细”?他们的确是够仔细的,甚至仔细到毫无良知了。
五千,孙秉云请客喝酒一顿饭的开销都不够,而这边呢,却是一辈子残疾换来的代价。
“就给了五千?”王娟可以不考虑别的,但吕家这些年为她照看老父亲的坟茔,里里外外的这就是一份恩情。这种事摊在别人身上,她可以保持沉默,全当什么都没听到,可现如今要让她装聋作哑,她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五千还少啊,”刘婶显然对这个赔偿非常满意,她笑道,“有了这笔钱,老大的婚事就不用愁了,娟子,你这次回来要是不急着走,等年末的时候正好喝老大的喜酒。”
王娟心不在焉的应了,两只眼睛却看向孙秉云,尽管她一句话都没说,但孙秉云却能看明白她的意思。不过话说回来,这种事情孙秉云还真没办法插手,而且他也无从插手,为今之计,最稳妥的一个办法,似乎就是由他出面,从另一个侧面给吕家提供一种补偿。当做是替王娟报恩也好,当做是对老实人的回馈也罢,至于说人家虞城矿上的事,估计即便是临海市市委市政府那边都不好直接插手过问,毕竟其中潜在的利益纠葛太复杂了。 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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