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沆瀣一气
“原来他就是奸夫！”
碧云惊愕不已。那天夜里她只是听了墙角，对于那男人具体是何模样一概不知。只是未曾想到，与柳氏厮混之人居然是寺庙中的僧人。
思忖片刻，碧云攥着衣角往前凑了半步，眼里闪着兴奋的光：“那夫人，既然发现了奸夫，为何不今日戳穿？”
温音荣闻言只是轻轻摇头。
“不必。”她语调淡淡。
碧云急得直挠头：“为何？夫人，如今将她拆穿，不正好让侯爷见见她的真面目。”
温音荣起身走到回廊尽头，望着远处寺庙飞檐上飘起的袅袅香烟，忽地嗤笑出声。
“今日只有我们昌平侯府的人在，在这儿闹出难堪，又有谁知晓？”
她指尖摘下一片嫩叶在手上把玩，唇角勾起一抹锋利的弧度，“得需要一个更盛大的场合才行。”
麻雀扑棱棱飞过，惊落几片新绿。
温音荣望着天际流云，眼底翻涌着冷色。
她要让那踩着她上位的人，在全京城最热闹的场合，摔得再无翻身之力。
这话刚落，碧云猛地一拍手，眸中发亮：“夫人您说得是！夫人，您的考虑太周全了，奴婢怎么就没想到，非得全京城的人都看着才解气！”
清云寺的铜钟沉沉撞响。
温音荣抬眸，见时候差不多了便往回走。二人刚跨过门槛，便见沈刘氏在大堂左侧厢房蒲团上闭目诵经，满脸虔诚。
两个小沙弥垂手在门口等候着，沈怀川也上完了香，总算想起此行来的正事。见住持从偏殿出来，他连忙大步上前：“敢问住持，柳夫人现在在何处？”
沈怀川话音刚落，住持手中念珠猛地一颤，不过呼吸间，他已恢复如常。
堆着慈祥的笑容说道：“柳夫人今早便称身体不适，至今未进斋饭，仍在房内安歇。夫人先前特意嘱咐，若无要紧事，暂勿打扰。侯爷，若是着急，老纳这就让人去请。”
“既是身体不适，本侯更要去瞧瞧！”
沈怀川一听心头一紧，又念着她腹中的孩子，面上更是焦急万分，“劳烦住持告知院子方位，本侯亲自去探病。”
见他执意要去，住持垂眸转着佛珠，语气依旧沉稳：“梅香苑偏僻，山道刚下过雨，泥泞难行，不如老衲派人将柳夫人请来？”
“住持，不必如此劳烦。”沈怀川并未发现他的异样，只当是这住持过分客气了。
“刚好绵绵身子不适，便让她先歇着，本侯亲自去便可。”
住持喉结动了动，指尖将佛珠绕得死紧。
温音荣来到大厅之时听到的就是这番话，眉梢挑起一抹冷意，若非是先前自己去了一趟梅香苑，恐怕还不知道柳绵绵正跟着那僧人厮混。
而且见着住持这模样，想必也在帮她隐瞒。只是不知那僧人是何来头，居然连住持都能帮他遮掩此事。
她望着住持有几分慌乱的眼神，忽然轻笑出声：“住持，我在这寺庙转了一圈，各处都井井有条。”
听闻清亮的嗓音，住持连忙回头，见到是她，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温施主您回来了。”
“先前随意走动了一番，从未到过这清云寺。”
温音荣姿态大方，浅笑着看着他，“香客们守秩序，庭院也干净，倒真有几分涤荡晦气的妙处。”
尾音婉转，可被她直勾勾盯着，却让住持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施主谬赞了。”
温音荣又道：“清云寺香火鼎盛，今日一见，连香灰都扫得齐整，不愧是千年古刹。”
住持双掌合十，“那是应该的，清云寺有百年基业，自然是要管理妥当，免得让旁人见笑。”
“可不是么。”温音荣忽然抬手，眼神朝外边看去，“不仅庭院干净，就连寺内师傅们也守规矩。”
她话音未落，正巧有灰袍僧人匆匆穿过回廊，突然疑惑地拔高了嗓音，指着那人问：“不知住持，这位僧人是何人？旁人都在佛堂诵经，他却能随意走动，莫不是寺里的什么大人物？”
一众僧人此刻正在诵经，偏偏他一身仓促，倒是与其他僧人看着格格不入。
没想到那僧人会此刻出现，住持脸色微微发白，但依旧姿态圆滑。
“这位是慧明师父。寺中香烛告罄，特遣他前去采买。此人平日勤恳，诵经从未缺席，今日不过是临时差遣，有要务在身罢了。”
“原来如此。”温音荣屈指弹落袖口不存在的灰尘，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
“我还道是哪位贵客，坏了清云寺的规矩。罢了罢了，此等小事住持又怎可挂心，住持莫要放在心上，我不过随口一问罢了。”
待温音荣不再追问，住持如释重负，用粗布袈裟袖子抹过额头：“阿弥陀佛……”
“住持！”沈怀川突然上前，“你还未曾告诉我，绵绵在哪座院子？”
“在、在梅香苑！”住持忙朝小沙弥使眼色，“净空，快带这位施主前去！”
小沙弥机灵地福身引路：“侯爷请随我来！”
沈怀川被小沙弥引着一路匆匆，总算到了这梅香苑的门口。当看到门口站着自己的守卫时，他霎时松了一口气，绷着的弦也舒缓了几分。
这些日子来，到底还是受累了，只要绵绵无事便好。
守卫见到他出现连忙要行礼。
“免礼。”沈怀川抬手截住正要躬身的守卫。他看着紧闭的房门，轻轻推开一道缝。
绵绵如今在睡梦之中，倘若见他忽然到来，想必会很是欣喜。
他要给绵绵一个惊喜。
吱呀！
门悄无声息地开了。
床榻之上，柳绵绵睡得正熟，藕荷色纱衣半褪，若隐若现，青丝如瀑散在枕巾上。几缕碎发黏在她泛着桃色的颊边，微颤的睫毛投下阴影。
沈怀川望着她唇角残留的笑意，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体温升腾发烫。
“绵绵......”他声线低哑，长臂环上那纤细腰肢。
怀中人嘤咛一声，无意识往他怀里蹭了蹭，眼尾泛起媚色：“明......”
可却在看清眼前人的面貌之时，睡意全无。
“侯爷…你怎么来了？”
闻言，沈怀川眸光骤冷，指尖扣住柳绵绵皓白手腕的力道几乎要捏碎骨骼：“你方才唤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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