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原本以为经此一事。
这位解元郎自然是要多出来应酬应酬,却未见他有丝毫动静。
徐家也只是在头一日放了几串爆竹,给来道喜的人送了喜钱,也未开门置办喜宴,一问才知是这位解元郎生病了。
……
又过了几日,一天夜里,一辆马车从遥远的清和一路马不停蹄到了燕京城,而后又被送到了护国寺中。
马车于寺中停下。
本该于这处的僧人早已不见踪影,全都换成了天子亲军金吾卫。
他们个个穿着黑衣,腰佩金刀。
明深亦是一身简单的劲服,他这一路风尘仆仆而来,为得就是平安把里面这位送到天子面前,如今终于送到,他也松了口气。
询问了陛下在何处。
得知答案之后,他冲马车里一直不曾言语的老妇人说道:“到了,可以下来了。”
马车里面这时才传来一阵动静。
一只苍老消瘦的手颤颤巍巍地从里面伸了出来,掀起车帘,她先是在车帘后露了半张脸,在看清外面熟悉的环境时,那张本就苍白的脸色猛地又发生了变化。
手中的车帘一时没抓稳,唰得一下又落了下来。
她身形颤抖着不敢出去,缩在里面发着抖。
“老人家,圣上还在等您。”外面再次传来明深的声音,紧跟着又传来一句,“老人家可别忘了,您的孙女还在我们手中呢。”
这后面的半句话就如夺命的阎王一般紧抓着老人的脖子,让她不得不认命。
若不是因为她的孙女——
早在看到明深的第一眼,她就该自裁了。
磐娘哭红了眼睛,却不敢哭出声,她只能继续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抓起车帘。
她依旧不敢直视外面的场景。
埋着头如缩起来的鸵鸟一般扶着车身走下马车。
“走吧。”
明深在前带路。
磐娘一路低着头跟着他的步子进去。
待走到一间熟悉的禅房前,磐娘的眼皮又是猛地一颤,身形也颤抖得更为厉害了。
无人理会她。
明深冲里面轻声禀道:“陛下,人带来了。”
没一会。
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穿着一身家常奴仆便服的冯保走了出来。
他跟明深先打了声招呼,而后便看向他身后的老妇人。
在看清他身后那个低着头头发花白、面容枯槁的老妇人时,冯保有些惊讶地挑了下眉。
十六年没见。
记忆中那位威严肃穆的妇人竟变成了这副模样,倘若在街上碰到,恐怕冯保都认不出来。
看来这些年她过得并不好。
不过惊讶归惊讶,冯保还是笑着跟她打了一声招呼:“快进来吧,圣上等你许久了。”
磐娘听到这句,身形却又是猛地一颤。
她依然不敢抬头,颤颤巍巍应了声是,便犹豫着迈了步子走进了眼前这间熟悉的禅房之中。
禅房并不算大,也没有一丝香火气,倒更像是一间烟火气十足的寝屋。
桌、椅、床、书架应有尽有。
甚至窗下的桌子上还放着一沓刚刚批阅完的奏折。
可磐娘看到这一幕,眼皮却是忍不住狂跳,当年国公爷经常出去打仗,而姑娘因为担心国公爷,每至国公爷出去打仗之时都会于这处为国公爷诵经祈福。
久而久之。
这间禅房便成了姑娘专属之处。
未想十多年过去了,如今这儿的装扮竟是与十六年前并无多少差别。
她心中犹在震惊。
未曾听到明深和冯保都已合上门出去了。
直到听到一道熟悉的男声在屋中响起:“多年不见,磐娘也见老了。”
她下意识抬头看去,便见远处窗前站着一个身穿玄色的高大男人,他手中握着一串佛珠,不怒自威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此刻正垂着眼睛如俯瞰蝼蚁一般淡漠地看着她。
时隔十六年。
再次看到这张脸,磐娘还是情不自禁地脸色发白、身形猛颤,膝盖跟着一软,磐娘无法控制地向他的方向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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