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砰”地关上，狭小的空间内，气氛瞬间变得压抑起来。
林飞翘起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看着惊魂未定的两人，眼神锐利如刀：“说吧，谁让你们来的？”
周贺眼神闪烁，试图敷衍：“林飞同志，我们就是……就是正好也出来办事，顺路……”
“顺路？”林飞嗤笑一声，打断了他，“顺路顺到能从锦阳市区，一路跟到这几百公里外的高速服务区？周副队长，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林飞脸上的笑容敛去，眼神骤然变得凌厉，他拿出自己的手机，作势就要拨号：“看来，周副队长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也好，我现在就给省纪委巡视组的沈组长汇报一下，就说锦阳市局特巡警队的周副队长，带着手下，公然跟踪、企图妨碍省纪委巡视组的办案人员执行秘密任务！你说，这个消息要是捅上去，你们背后那位，是会力保你们呢，还是会第一时间把你们两个推出来当替罪羊？”
“别！别打！”周贺脸色瞬间煞白，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跟踪省纪委巡视组的人，这罪名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是违纪，往大了说就是妨碍公务，甚至可能牵扯到更严重的政治问题！
他毫不怀疑，一旦事情捅上去，他背后那位为了自保，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牺牲掉他！
“林……林组长，我说！我说！”周贺彻底怂了，声音带着哭腔，“你保证，保证不追究我们的责任，我就告诉你！”
林飞挑眉：“说。”
周贺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开口：“是……是市政府的费主任，费景涛主任！是他让我们跟着你的，掌握你的动向，随时向他汇报……”
“费景涛……”林飞眼中寒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果然是这条老狐狸！赵伟市长身边的好狗！”
又是他！从夏少荣案开始，这家伙就上蹿下跳，没少在背后搞小动作。
现在自己刚恢复工作，他就迫不及待地派人盯梢，看来是铁了心要跟自己对着干，或者说，是铁了心要保住赵伟，不让夏少荣案翻盘！
林飞手指轻轻敲击着手机屏幕，大脑飞速运转。
片刻后，他抬起眼，看向惊恐不安的周贺。
“行了，起来吧。”
他示意程强松开两人。
周贺和那年轻巡警如蒙大赦，连忙从座位上爬起来，活动着被压麻的手脚，惊疑不定地看着林飞。
“你们现在，可以滚了。”林飞淡淡地开口。
周贺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林组长，您……您就这么放我们走了？”他不怕自己立刻给费景涛通风报信吗？
林飞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慢悠悠地晃了晃手机，屏幕上赫然是录音界面，时间显示已经录了将近五分钟。
“周副队长，”林飞笑眯眯地开口，笑容却不达眼底，“刚才我们的谈话，我觉得挺有意思，就顺手录下来了。你说，我要是把这段录音，不小心交给省纪委或者市纪委的同志，费主任……会怎么想？”
周贺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心沉到了谷底！
“林组长！你……你不是保证不追究的吗？！”他急了，声音都变了调。
“我是保证不追究你们个人，”林飞语气轻松，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前提是，你们得好好表现。”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一个小时后，给费景涛打电话，就说你们把人跟丢了，明白吗？至于怎么丢的，细节你们自己编，编得像一点。”
周贺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在林飞那冰冷而充满压迫感的目光下，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敢说出来。
他知道，自己现在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滚吧。”林飞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两只苍蝇。
周贺和那年轻巡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和无奈，灰溜溜地拉开车门，狼狈地下了车，快步朝着服务区出口走去，连自己的车都没敢立刻开走。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灰色国产轿车内，气氛依旧紧绷。
邱惠看着那辆黑色桑塔纳空荡荡的位置，脸上还残留着惊魂未定的苍白，她忍不住扭头看向林飞：“林组长，就……就这么放他们走了？他们可是费景涛派来的人！还录了音，为什么不直接交给组里或者市纪委？”
林飞靠在副驾驶座椅上，姿态慵懒，眼神却锐利如鹰隼，他瞥了一眼后视镜里邱惠那张写满急切的脸，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邱姐，急什么？”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能直抵人心最深处。
“他们不过是听命行事的小喽啰，抓着他们不放，又能怎么样？打草惊蛇罢了。”林飞淡淡地解释，手指无意识地在车窗边缘敲击着。
“再说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看他们态度还算诚恳，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
这话听起来冠冕堂皇，充满了领导的宽宏大量。
然而，听在邱惠耳中，却如同惊雷炸响！
“听命行事”？“知错能改”？
这……这不是在暗指什么吗？！
邱惠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她慌乱地低下头，避开林飞的目光，双手紧紧地攥住了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林飞“嗯”了一声，没再看她，只是对着驾驶位的程强挥了挥手：“走吧，赶路。”
程强没有多问，黝黑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沉稳可靠的表情，发动汽车，汇入了高速的车流。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是这一次，气氛更加诡异和压抑。邱惠如坐针毡，额头的冷汗又冒了出来，后背的衣衫甚至都有些湿了。
半天的疾驰，窗外的景物从繁华的都市逐渐变成了连绵起伏的丘陵和散落的村庄。
傍晚时分，灰色的国产轿车终于驶下了高速，进入了川省东华县的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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