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厢房的门被推开，一个面容清癯、同样穿着僧衣的老尼姑走了出来，看到突然闯入的林飞和邱惠，眉头微蹙，双手合十，低声询问：“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贵干？”
她声音平静，带着出家人的淡然。
没等林飞开口，那背对着他们的身影猛地一僵，缓缓转过身来。
果然是王桂英！几个月不见，她像是老了十几岁，面色憔悴，眼窝深陷，剃光了头发，穿着宽大的僧袍，早已没了当初在夏家做保姆时的精明强干，只剩下满脸的仓皇和不安。
看到林飞，她瞳孔骤缩，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嘴唇嗫嚅着，却发不出声音。
老尼姑见状，疑惑地看向王桂英：“桂英，你认识这两位施主？”
王桂英重重地叹了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低下头，声音嘶哑地对老尼姑唤了一声：“妈……”
随即，她抬起头，看向林飞：“他们……是来找我的。”
林飞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双手依旧插在裤袋里，闲庭信步般走了过去，停在王桂英面前：“总算找到您了，王嫂。您可真是让我们好找啊。”
“噗通！”一声闷响！
王桂英像是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竟直直地跪倒在冰凉的石板地上！
她双手撑地，额头抵着地面，压抑许久的哭声终于爆发出来：“呜呜呜……我对不起夏市长……我对不起他啊！是我害了他……是我昧了良心……我不是人……呜呜……林秘书……我没脸见你们……我没脸……”
她哭得涕泪横流，语无伦次，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充满了悔恨和恐惧。
果然！
林飞心中一块大石落地，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她果然做了伪证！夏少荣是冤枉的！这
旁边的老尼姑脸色骤变！
她虽然听不太懂女儿在说什么夏市长，但看女儿这副模样，以及林飞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她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对！
“你们是什么人？！”老尼姑猛地上前一步，张开双臂护在王桂英身前，原本平静的脸上此刻满是警惕和愤怒，厉声喝道，“你们想对我的女儿做什么？！这里是清心禅院，是佛门清净之地，不容你们放肆！快给我出去！”
随着她的呵斥，旁边几间厢房的门也开了，几个年轻或中年的僧人走了出来，看到院中的情景，纷纷围拢过来，虽然没有立刻动手，但都神色不善地盯着林飞和邱惠。
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氛。
“呵，清净之地？”林飞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对峙，脸上不见丝毫慌乱，反而冷笑一声，锐利的目光如同冰锥，直刺老尼姑的双眼，“难道犯了法，害了人，剃了头，往这佛门里一躲，就能把一切罪孽一笔勾销，逍遥法外了吗？！”
他上前一步，气势迫人：“佛祖是慈悲，但佛法也讲因果报应！老人家，你护女心切可以理解，但包庇罪犯，你这清净之地，恐怕也难保清净！”
“你胡说！我女儿她……”老尼姑被林飞的话噎得心头一窒，又惊又怒，浑身都颤抖起来。
她猛地回头，看向跪在地上痛哭不止的王桂英，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桂英！你……你跟我说实话！你这次哭着跑回来，到底……到底是因为什么？！你是不是……是不是真的像这位施主说的，做了什么……什么犯法的事情？！”
王桂英哭得更凶了，她抬起泪流满面的脸，望着母亲那张震惊而痛苦的脸，绝望地摇着头，哽咽着：“妈……我对不起你……我骗了你……我……我不是受了委屈……我是……我是干了件没良心的事，昧了良心，收了黑钱，做了假证……我实在没地方去了……我心里害怕啊……呜呜呜……”
王桂英抬起泪痕斑驳的脸，声音破碎不堪，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绝望：“是……是玲玲……我的玲玲……上个月……上个月突然查出来心脏有大毛病，医生说……说要做手术，不然……不然就没命了！”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无助和恐慌：“手术费……要八十万啊！八十万！妈！我去哪里弄这么多钱？我一个月……一个月工资加奖金，撑死了才不到六千块……”
她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目光死死盯住林飞，仿佛要将他吞噬：“那时候……有个人找到了我……他说……他说只要我出来作证，指认夏市长……就给我八十万……八十万！女儿的救命钱啊！我……我能怎么办？我能眼睁睁看着玲玲去死吗？我不能啊！呜呜呜……”
字字泣血，声声锥心。
庭院里霎时间只剩下王桂英绝望的哭嚎和粗重的喘息。
昏黄的灯光下，每个人的脸色都异常凝重。
那几个围拢过来的僧人面面相觑，低声念着佛号，眼神复杂。
邱惠站在一旁，背脊挺得笔直，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但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滑落。
她没有去看痛哭的王桂英，也没有去看神情冰冷的林飞，只是望着地上冰冷的石板，仿佛那上面有她无法言说的苦楚和挣扎。
这一切，自然逃不过林飞的眼睛。
他侧过头，声音不高，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邱姐，你怎么了？看王嫂这样，是不是……也想到了什么难处？”
邱惠猛地一颤，慌忙抬手抹去眼泪：“没……没有，林组长。我只是……只是觉得王嫂她……太可怜了，一时没忍住。”
林飞心中了然，却并未深究。
他哼了一声，不再理会邱惠，转而逼视着跪在地上的王桂英，语气陡然转冷，：“可怜？夏市长待你家不薄吧？工资奖金，哪样少了你的？玲玲上学的时候，他是不是也帮你打过招呼？你就用收黑钱做伪证来报答他？”
他往前一步，居高临下，声音压低，却字字如刀，直刺王桂英最脆弱的地方：“你以为你做了伪证，拿了黑钱，剃了头发躲进这里，事情就了了？王桂英，你想没想过，你这一步，会把你妹妹王红英牵扯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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