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飞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慢条斯理地拉过一张椅子，在徐明达对面坐了下来，姿态从容，仿佛不是在审讯，而是在进行一场随意的谈话。
这种无声的压迫感，比疾言厉色更让人心悸。
徐明达强作镇定，但眼角的肌肉还是不易察觉地跳动了一下。
林飞终于抬眼看向他：“徐副书记，看不出来，你对赵伟还真是忠心耿耿，跟护着亲爹似的。”
徐明达发出一声嗤笑，将头扭向一边，摆明了不屑与林飞对话。
在他看来，林飞不过是个仗着有点运气和后台的小年轻，根本不配与他这种在官场沉浮多年的老资格平起平坐。
林飞也不生气，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闭紧你的嘴巴，挺好。”林飞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着赞许，“守口如瓶，也算是条汉子。刚好，够你在里面，安安稳稳地待上十年。”
徐明达猛地转回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脸上充满了讥讽：“十年？林飞，你吓唬谁呢？我干纪委二十几年，什么阵仗没见过？”
他挺直了腰杆，试图找回气势：“我让邱惠通风报信这点事儿，就算查实了，说破了天，撑死也就是个工作失误，顶多算个渎职！处分都够呛，还想让我坐牢？十年？你做梦去吧！连开除公职都未必够得上！”
他语气笃定，充满了对自己专业领域的自信。
他太清楚纪委处分的界限了，只要没抓到实质性的贪腐把柄，单凭邱惠那点事，根本动不了他的根基。
“呵呵……”林飞闻言，竟然笑了起来，仿佛十分赞同他的话。
“没错，徐副书记不愧是老纪委，业务精通，佩服佩服。”林飞点点头，脸上的笑容却让人心里发寒，“渎职这点事，确实不够看，给您挠痒痒都不配。”
话锋陡然一转，林飞的眼神变得锐利：“但如果……再加上贪污受贿，勒索敲诈呢？涉案金额，不多不少，九百万。徐副书记，这个数字，够不够您把牢底坐穿？”
徐明达浑身猛地一震，脸色瞬间煞白！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吼起来：“你胡说！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贪污受贿了？！九百万？你拿出证据来！”
他的反应太过激烈，反而暴露了内心的惊骇。
林飞脸上的笑容更盛，慢悠悠地开口。
“三年前，春天。一份关于东华县税务局某位局长涉嫌违纪的举报材料，到了你的手上。你没有按程序立案调查，而是把这份材料匿名处理后，寄给了那位局长本人。”
林飞顿了顿，看着徐明达骤然收缩的瞳孔，继续道：“隔天，你的私家车库里，就多了一个黑色的行李箱，里面不多不少，一百万，现金。”
“两个月后，锦阳市一位副区长，同样收到了你匿名寄去的‘提醒’，这次，你笑纳了二百万。”
徐明达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死死地盯着林飞，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这……这怎么可能？！
这些事情，是他做得最隐秘的交易！除了他和打钱的那两个人，他确信绝不可能有别人知道！林飞是怎么知道的？而且连细节都一清二楚？！
看着徐明达已经开始崩溃的表情，林飞嘴角的笑意带着残忍，继续投下重磅炸弹：
“最近的一笔，就在上个月吧？锦阳一家挺有名的地产企业老板，为了摆平一块地的问题，求到了你门下。”
林飞微微前倾身体，声音压低，却更具穿透力。
“两百万现金，分装在两个深蓝色的旅行袋里，没有通过银行，直接送到了你家那辆黑色奥迪A6的后备箱。交接的地点，就在你家小区地下停车场负二层，监控恰好坏了的那几天，靠近消防通道的那个车位。徐副书记，我说的……对吗？”
徐明达如遭雷击，彻底懵了！
他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飞看着徐明达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徐副书记，是不是在想，我只是在诈你？毕竟，地下车库，监控坏了，天知地知，你知，送钱的人知，对吧？”
徐明达紧紧地贴在冰冷的金属椅背上，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衬衫后背，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林飞欣赏够了他濒临崩溃的模样，才慢悠悠地、如同闲聊般再次开口，声音却带着致命的穿透力。
“可惜啊，我不但知道，我这里……”
他抬起手，用食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笑容越发灿烂，也越发冰冷。
“……还有你们交易的全程录像。高清的，带声音的。你猜猜看，这视频要是送到省纪委，甚至更高层，这九百万，够不够换你十年，甚至更久的牢饭？”
视频证据？！
他最后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土崩瓦解！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种地方怎么会有录像？！是谁？！
无数的疑问和恐惧瞬间塞满了他的大脑，让他几乎窒息。
林飞不再看他，仿佛对一个死人失去了兴趣。他施施然站起身，理了理并不存在的衣褶，作势就要往外走。
“行了，看来徐副书记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也有的是证据，慢慢跟你耗。”
眼看林飞的手就要搭上门把手，徐明达再也顾不上思考这录像的真假，也顾不上什么官场尊严，他只知道，一旦林飞走出这扇门，他就彻底完了！九百万的贪腐，足以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等等！”
一声嘶哑的、变了调的喊叫从徐明达喉咙里爆发出来，带着浓浓的绝望和乞求。
“林组长！林组长留步！我说！我全都说！”
林飞脚步一顿，却没有立刻回头。
“哦？这么快就想通了？我还以为徐副书记的骨头有多硬呢。”
徐明达哪里还听得出林飞的嘲讽，他现在只想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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