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伟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惊惧：“张市长，您先息怒。徐明达和费景涛这两个废物，折了就折了，掀不起大浪。”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组织着措辞，试图将火引向别处。
“我倒是觉得，省纪委巡视组这次的动作，有些蹊跷。您想，林飞那小子，不是说成了植物人，躺在ICU生死未卜吗？会不会是……省纪委那边，故意借此发难，看我们锦阳不顺眼，想借题发挥，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这番话，既是推卸，也是一种自我安慰。
“赵伟，我不管他们是不是下马威！我只问你，李耀祖那边，手尾都处理干净了？别到时候，再给我捅出天大的篓子！”
对张奎而言，徐明达和费景涛不过是棋子，死了也就死了，但李耀祖这条疯狗若是反咬一口，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赵伟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连忙躬身，语气斩钉截铁：“张市长，您放心！李耀祖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保证万无一失！他掀不起任何风浪。”
得到赵伟的保证，张奎的脸色才稍缓，但依旧阴沉。
他疲惫地摆了摆手：“出去吧。最近都给我安分点，别再节外生枝。”
赵伟如蒙大赦，躬身退出了市长办公室。
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立刻反锁了房门，脸上的恭敬瞬间被阴鸷取代。
他迅速脱下身上的西装，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深色常服，戴上棒球帽和口罩，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片刻之后，他提着一个看起来颇有分量的黑色行李箱，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市政府办公大楼，钻进了一辆停在角落的黑色轿车。
轿车驶出市政府大院，在市区里七拐八绕，像一条泥鳅般滑不溜手。
开到一处人流相对稀疏的街道，赵伟猛地将车停在路边，迅速下车，左右观察片刻，然后快步钻进了一辆早已等候在路边的出租车。
出租车引擎发动，迅速汇入车流，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料到，从他离开办公室的那一刻起，数双锐利的眼睛便已经牢牢锁定了他。
几辆毫不起眼的私家车，不远不近地吊在他的车后，始终保持着安全的跟踪距离。
后方的一辆不起眼的依维柯改装指挥车内，林飞的目光紧盯着屏幕上传回的实时画面。
通讯频道里，各个跟踪小组的汇报声此起彼伏。
“目标车辆已进入解放路……”
“目标换乘出租车，车牌号锦A……”
沈念安坐在他身旁，神情专注而紧张。
林飞看着屏幕上，赵伟乘坐的出租车如同无头苍蝇般在城里绕来绕去。
“这家伙，果然够警觉。”
他心中雪亮，赵伟如此大费周章，必然是要去见某个极度重要且危险的人物。
“看来，这次他去见的人，十有八九就是李耀祖了。”
眼看着赵伟足足绕了将近四十分钟，每隔一段路程就换乘一辆出租车，动作小心谨慎到了极点，足足换了三辆车。
终于，第四辆出租车驶离了市区，朝着郊外一处荒凉地带开去。
最终，出租车在一栋孤零零的烂尾楼前停下。
赵伟付了车费，提着那个黑色行李箱，警惕地四下张望一番，确认无人跟踪后，才快步走进了黑漆漆的烂尾楼。
指挥车内，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各单位注意！目标已进入烂尾楼，立即封锁所有出口，准备突击！”沈念安果断下令。
省公安厅的几名精锐警员迅速根据无人机传回的地形图，规划突入路线，准备分头包抄。
林飞眼神一凝，推开车门：“我也下去。”
“林飞！”沈念安一惊，急忙拉住他，“太危险了！李耀祖是亡命之徒，你现在的身体……”
她的话未说完，但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林飞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眼神坚定：“放心，我自有分寸。我要亲眼看着他落网，不能出任何差错。”
有些债，必须亲手讨回来。李耀祖那夺命的一撞，他可没忘。
烂尾楼的次顶层，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和刺鼻的霉味。
赵伟捂着口鼻，小心翼翼地踩着满地的碎石和垃圾，压低了声音呼喊：“耀祖！李耀祖！是我！”
片刻之后，角落里一个堆满建筑垃圾、破败不堪的隔间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
一个身影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脚步踉跄，正是李耀祖。
此刻的他，早已没了当初的嚣张气焰，几天不见，他仿佛老了十岁，头发油腻纠结，满脸污垢，身上的衣服又脏又臭，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馊臭味，活像个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乞丐。
他警惕地盯着赵伟，眼神中充满了不耐和暴戾：“妈的，你怎么才来！护照呢！现金！老子要美元或者欧元，有多少要多少！”
声音嘶哑，像是许久没喝过水。
赵伟嫌恶地皱了皱眉，强忍着那股恶臭，将手中的黑色行李箱“啪”地一声放在地上打开。
箱子里，码得整整齐齐的，全是崭新的人民币，红彤彤的一片，至少上百万。
“这是目前能弄到的所有现金。”赵伟的声音有些发冷。
李耀祖一看是人民币，眉头顿时拧成了疙瘩，眼中凶光一闪：“老子要的是美金！欧元也行！人民币在外面顶个屁用！”
他现在是亡命之徒，人民币带出去目标太大，也不方便兑换。
赵伟冷哼一声，语气不容置喙：“短时间内，你以为美金那么好弄？能给你凑到这么多现金已经不错了！”
他从随身的另一个文件袋里摸出几样东西，丢了过去：“这是给你办的新的身份证和护照，名字和身份都换了，足够你先出去躲一阵子了。”
李耀祖一把抢过，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芒仔细翻看了几遍，确认无误后，脸上的戾气才稍稍缓和了几分，露出一丝放松。
有了这个，他就能远走高飞。
赵伟见状，从行李箱的夹层里又拿出两瓶啤酒，递过去一瓶：“喝点吧，算是给你送行。”
李耀祖接过啤酒，眼神中却带着狐疑和警惕，并没有立刻打开。
他现在谁也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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