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为自己而活
安然画着画着，忽然停下了。
她的手指停在草图的轮廓边缘，眼神有点发直。
她想起傅衍慈。
不是在他对她好的时候，而是在他冷漠的时候。
他低着头说“你不怕我？我可是能控制人心的魔鬼！”
她那时候笑着说。
“我不怕，我爱你！”
现在想想，真是可笑。
他真的就是魔鬼。
不光控制了她的心，还控制了她整整三年的人生。
她闭了闭眼，按住心口，等胸腔那种绞痛过去。
然后低头，重新落笔。
她不再画温柔的线条。
这一次，她用了尖锐的、锋利的轮廓，把那条手链变成了护身符模样，表面是平静的纹路，里面却是藏着刀锋一样的光芒。
她给这个系列取了个名字。
“不为谁，只为自己！”
她轻声念了一遍，然后用笔在角落写下一个日期。
这就是她的新起点。
她不需要傅衍慈的爱。
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她会靠自己的手，一点点养活自己，守住孩子，过上真正属于她的生活。
哪怕再难，她也不会再回头。
天色渐晚，安然坐在窗边，屋子里没有开灯，黄昏的光斜斜地打在她脸上，把她整个人映得像是蒙了一层浅灰。
她的手指还握着那支铅笔，速写本摊在腿上，上一张图纸刚刚完成，笔迹还未干。
她没有立刻动下一张。
只是坐着，看着远处的街灯一点点亮起来，脑子却在空白和回忆之间来回拉扯。
她想起了很多事。
想起曾经她做的第一个正式设计，是在傅衍慈生日那天偷偷做出来的，那是一枚袖扣，黑金配银，做得简单，但每一道线都是她亲手敲出来的。
她送给他的时候，他连盒子都没打开，只说了一句。
“我不习惯戴别人做的东西！”
她当时还笑，说。
“你不是别人！”
现在想来，简直愚蠢。
她自以为能把他感化，结果到头来，连一丝感情都没留下。
她一直以为只要她够好、够真心，他就会愿意为她停下来。
可现实把她打得头破血流。
他明知道她在用命爱他，还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当时茶楼那句话，一刀一刀割在她身上。
“她怀孕了，以后你们动作轻点！”
安然喉咙动了动，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早就告诉自己，不能哭了。
哭是没用的。
哭不能让人回头，也不能让那些曾经的羞辱烟消云散。
她转过头，把画本放到一旁，从抽屉里拿出一封旧信。
那是她从工作室带出来的最后一样东西，上面没有收件人，也没有写给谁的名字，只有一个草草写上的“记住你自己”。
那是她母亲留下的，手术前写的。
“记住你自己，不要为别人变成你不认识的样子！”
她那时候没太在意，现在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每晚都会读一遍。
她是沈楠夕，是个珠宝设计师，是个孤儿，是个曾经疯了三年追男人的恋爱脑，是个差点死在火里的傻子，也是一个，马上就要当妈妈的人。
但她更是自己。
不属于傅衍慈，不属于任何人。
她握紧信纸，把它重新叠好放进信封，然后站起来，去厨房倒了杯热水。
她得让自己活得更像个正常人，而不是整天坐在屋里画画、发呆、做梦。
她打开窗户，让外头冷风吹进来一点儿，刺激她神经的同时，也让屋子里那股莫名的压抑散了些。
喝了口水，她拿起手机，翻开备忘录，写下今天的计划总结—
【完成设计草图三张】
【更新材料采购表】
【准备临时手工台申请】
她已经决定，要开始接触本地的小工作坊。
不是匿名投，而是以一个新身份，和这个城市真正地建立联系。
她得赚钱。
不能一直靠曼曼的资助，哪怕曼曼不说，她也知道自己已经花了太多。
她打开那本手工坊列表，是之前平台推荐的一批资料。
有几家是华人老板开的，也有两三家是开放式的小众品牌，他们招兼职设计师，允许用笔名，工作相对自由。
她打算明天去其中一家试试看。
资料她已经准备好了，假名是“沈然”，她连口音都练了几遍，尽量避开原来的C市腔调。
夜色越来越深，她拉上窗帘，把客厅的灯打开，暖黄的光把整个空间照得柔和了些。
她坐回桌前，重新翻开画本。
笔落下那一刻，她的心也跟着稳了下来。
她开始画一枚戒指。
不是以前那种爱情主题的，而是一枚护戒，设计得像一个围绕着圆形的手掌，内圈嵌一小颗灰蓝色的宝石，寓意是“庇护”。
她给这个系列起名叫“盾”。
不是为了装饰，而是为了保护。
她没再想傅衍慈。
他已经成了她心里的伤疤，再碰一次，她就会流血。
现在的她不能再流血了。
她低头画着，一页接一页，线条越来越顺，灵感就像开了闸的水，没完没了地往外涌。
她连夜画了整整四个小时，手酸到抬不起来才停下。
她看了一眼钟，已经凌晨两点。
她揉了揉手腕，把画稿收进抽屉，然后走进浴室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躺到床上。
躺下的一瞬间，孩子好像踢了她一下。
不重，但存在感十足。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轻声笑了一下。
“你是不是也在催我睡觉？”
她侧过身，把枕头垫高，闭上眼睛。
这次她没有失眠。
这一晚，她睡得很沉。
没有梦，也没有惊醒。
第二天，她是被窗外鸟叫声吵醒的。
她慢慢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去厨房煮了点粥。
吃完后，她换了身衣服，把昨天准备好的简历和画册装进包里，准备去那家手工坊投资料。
她去的是一家叫“璨珂”的手工坊，就在这片社区边缘的位置。
不大，招牌甚至还有些掉漆。
但据平台上的评价，这家店对设计很宽容。
老板也不太过问背景，只要东西做得出来，钱就不会少给。
她提前联系过一次，对方约了她今天上午十点面试。
走到门口时，她站了半分钟。
玻璃门上贴着张海报，印着几个关键词。
“独立品牌”、“自我风格”、“支持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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