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守她的底线
“我不做流量生意。”
安然对曼曼说。
“我知道。”曼曼坐在她对面，翻着报表：“可现在这个阶段，你如果不释放一部分设计线，就太累了。”
“我们现在是三班倒，你自己一个人干的量，是别人三个人才能撑起来的。”
“再这么下去，你身体会垮。”
安然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屏幕上的图纸。
“我不是舍不得放权。”
“我只是不愿意让我的东西，被人拿去当营销噱头。”
“这组设计我做的时候，是在产前阵痛间隙画的。”
“有一张，我是凌晨三点躲在厕所里画的，孩子已经动到让我不能呼吸。”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它变成资本营销的产物。”
曼曼心口一堵，没再劝。
安然其实不是不懂取舍，她只是在守她的底线。
那条底线一旦破了，她这个人也就萎了。
“你能撑多久？”曼曼最终问。
安然淡淡回了一句：“能撑多久，就撑多久。”
曼曼叹了口气，刚想再劝点什么，门铃却响了。
安然愣了一下，没人约好今天来访。
她抱着孩子去开门，结果门一开，看到Mark站在门口。
他穿着米色毛呢外套，围着深灰围巾，手里拎着一只婴儿篮和一束百合。
百合是淡粉色的，很干净。
“我路过。”他语气轻松：“刚好那家蛋糕店你喜欢的那款上新了，我顺路带了点过来。”
安然看着他，有些无奈：“你哪次‘路过’不是特意来？”
Mark笑了笑，不否认。
“我看你工作室这周订单爆了，应该没空去排队吧。”
“你现在是国际母婴圈的宝藏设计师，别再自己去挤电车了。”
安然侧了侧身：“进来吧。”
Mark走进来，把蛋糕放下，看了一眼孩子，低声问：“可以抱他吗？”
安然点了点头。
他走过去，小心地接过孩子，那动作比她还温柔。
“他长得越来越像你了。”
Mark低头轻笑：“眼睛和你一模一样。”
“他现在很黏你吧？”
“嗯。”安然轻声：“有时候我半夜醒了，他也会醒，不哭，就睁着眼看我。”
“像在确认我在不在。”
Mark低头看着孩子，声音轻了些：“他信你。”
“因为他知道，从他一出生，你就是他的全部。”
安然眼神一颤。
她没说话。
孩子在Mark怀里动了一下，嘴角咕哝两声，又睡过去了。
屋内安静下来，只有孩子平稳的呼吸。
良久，Mark轻声问：“安然，我能不能继续在你身边？”
“不是恋人，也不是追求者。”
“就只是……”
“一个你可以偶尔靠一下的人。”
安然看着他。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被轻轻地按住了。
不是痛，是酸。
她低声问：“你就不觉得你太傻了吗？”
“这么久了，我一直都没有给你任何回应。”
“我甚至拒绝了你的每一次靠近。”
“你到底图什么？”
Mark笑了笑，抱着孩子坐下。
“我不是图什么。”
“我也是信你。”
“我信你总有一天，会发现你值得被爱。”
“而我刚好一直在。”
安然垂下眼，轻轻把孩子接回来。
她坐在沙发上，抱着孩子，轻声说：
“我现在什么都不敢给你承诺。”
“我不能爱你，也不想靠你。”
“但……”
“你可以留下。”
Mark抬眼看她。
她望着窗外的雪，语气轻却坚定。
“不是我软化了。”
“是我太累了。”
“我想试着信你一次。”
Mark轻轻笑了，眼睛泛红，却没让眼泪掉下来。
他知道，这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
他不需要更多的了。
……
那天夜里，安然没有再一个人喂奶。
Mark留在客厅，坐在地板上，给她泡奶粉、洗瓶子、擦桌子、整理资料。
她在沙发上抱着孩子睡着的时候，他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那张终于放松下来的脸。
他低声说：
“你是我这一生见过，最不肯认输的人。”
“也是我唯一愿意输给的人。”
他不求她爱他。
只希望她以后，不再一个人撑。
哪怕她永远不说一句“我需要你”，他也会一直在。
夜越深，安然的工作室三楼仍亮着灯。
Mark坐在客厅的地板上，靠着沙发，一边轻声哄着孩子睡觉，一边翻看她留在桌上的设计草图。
屋内安静，只有孩子偶尔发出几声奶音。
安然在卧室门口站了一会儿，看着这副画面，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暖，但也沉。
她轻轻开口：“我来吧。”
Mark回头看她一眼，没有多说，站起来把孩子交给她，动作小心至极，生怕惊扰到熟睡的小家伙。
“他今晚很乖，喂完奶就睡了。”
安然接过孩子，没看他，只是轻声说：“你不用每晚都过来。”
“你也有自己的工作，不用一直守着我。”
Mark轻笑一声：“我在安排线上项目，时间很自由。”
“况且，你不是一直说不想依靠别人吗？那我就不让你觉得我是在‘帮你’。”
“我只是……陪你。”
安然低头轻轻哄着孩子，没再说话。
她没有赶他走。
但她也没有留下他的意思。
他们之间的距离，始终维持着一条线—不过界，但也不彻底隔开。
Mark很清楚这一点。
她从来都不是那种情绪化的人。
就算她偶尔依赖，也只是因为太累了。
不是动心，是需要。
他也清楚，她不爱他。
至少现在没有。
但他甘之如饴。
……
第二天上午，曼曼一大早就到了工作室。
她一进门就皱起了眉头：“你是不是又没睡够？”
安然坐在餐桌前，抱着咖啡杯，神情淡淡：“孩子昨晚闹了两次。”
“Mark替我哄了一次，剩下一次我自己来。”
曼曼一听，脸色就更复杂了：“他最近是不是来得太勤了？”
安然抬头，语气平稳：“你想说什么？”
“我不是反对他在你身边。”曼曼看着她：“只是你太累了，又不敢靠人，现在他对你好得没边了，你说你到底是想让他继续等，还是想彻底把他推远？”
“他不是普通人，他知道你不爱他，却还愿意一直陪着你。”
“你不能一边需要他，又一边把他晾着不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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