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光在你心里
傅衍慈已经很久没有碰过酒精了。
但今天，他破例了。
也许是因为今天是安然展览开幕的日子，他从朋友那里偷偷拿到了她展览开场的短片。
他看了一遍又一遍。
镜头里的她，站在自己的作品前，自信、优雅、冷静，眼神里再也没有曾经那个为爱卑微过、为痛苦失控过的小女孩。
她是真的，彻底成了自己。
而他，只能远远地看着。
他知道，她不会回头了。
也不需要回头了。
他把手里的酒一口喝光，喉咙被酒精烧得发疼，眼睛却酸得厉害。
他低头，看着手机屏幕。
上面还停留在通讯录最顶端的那个名字—
【安然】
他指尖在屏幕上停留了很久，最终什么也没做，只是把手机扣在桌上。
没有打扰。
没有打扰，已经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温柔的事了。
安然在展览结束后收到一束匿名寄来的花。
是一整束雪白的满天星。
没有卡片，没有署名。
但她知道是谁。
她看着那束花，站了很久，最后轻轻地笑了笑，把花插.进了客厅的花瓶里。
没有去追问，也没有拒绝。
只是接受了。
接受了那个曾经伤她最深的人，终于学会了以最安静的方式，告别她的世界。
傍晚，Mark来接她。
他远远站在人群外，手里拿着一杯她爱喝的柠檬茶。
见到她，他走上前，笑着说：“辛苦了！”
安然接过茶，喝了一口，凉凉的，带着微微的甜。
她抬头看着他，忽然认真地说：“Mark，谢谢你！”
“谢谢你一直在！”
Mark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笑意。
“以后，不管风大雨大！”
“我都在！”
安然笑着点头，眼底盛着柔光。
是啊。
她终于，可以把自己交出去一点了。
不用再死死地抓着自己，不用再害怕掉下悬崖。
因为她知道。
有人，会接住她。
而她，也终于，有了继续走下去的底气。
夜色温柔，路灯像一颗颗挂在城市边缘的星辰，暖黄色的光洒在街道上，映出一条条安静的轨迹。
安然抱着孩子，坐在回家的车上。
副驾上的Mark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搭在车窗上，开着柔和的音乐，没说什么，只偶尔侧头看一眼她怀里睡着的小家伙，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点浅浅的笑。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很轻的安全感。
是那种，你不用开口，身边的人就知道你累了，所以安静陪着你的安全感。
安然靠在座椅上，耳边听着熟悉的旋律，眼皮有些发沉，却不舍得闭上眼。
她怕错过这一刻的安宁。
错过这段温柔的归途。
到家时已经很晚了。
孩子抱回小床，一放下就翻了个身继续沉沉睡着。
安然回到客厅，靠在沙发上，双手捧着一杯温热的牛奶，整个人窝在柔.软的沙发角落里。
Mark没有急着走，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静静看着她。
屋里没开大灯，只有餐桌上那盏小小的暖黄色台灯，柔光里，她的脸看上去柔和又疲惫，却比任何时候都平静。
“累吗？”Mark轻声问。
安然摇摇头，笑了笑：“不累！”
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至少现在不累了！”
Mark没再问，只是靠在沙发里，陪她一起沉默着。
这种安静，不是尴尬。
而是两个人心底都明白，无需多言的默契。
安然喝了几口牛奶，放下杯子，看着他。
“Mark！”
“嗯？”
“你觉得，人一生，最重要的是什么？”
Mark想了想，没直接回答，反问她：“你觉得呢？”
安然垂下眼眸，声音轻轻的。
“以前我以为是成功！”
“后来我以为是被爱！”
“再后来，我以为是自由！”
她顿了顿，抬起眼睛，盯着他，认真地说：
“现在我觉得，是安心！”
“是你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能有地方回头！”
“不是房子，不是职位，不是别人的肯定！”
“是你自己，是那些一直在你身边的人！”
Mark听着，眼底慢慢浮上一层柔光。
“那我呢？”他低声问。
“我能不能，成为你想回头时能看见的人？”
安然嘴角轻轻弯了一下。
没有立刻回答。
她靠在沙发里，闭了闭眼，像是在感受着什么，然后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
“你已经是了！”
夜很深了。
Mark起身准备离开。
他从不会在她没有明确邀请时留下来。
安然送他到门口，手搭在门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
“路上小心！”
Mark点点头，拉开门，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安然！”
“嗯？”
他顿了顿，眼神里带着一种极克制的温柔。
“以后，有什么事，记得告诉我！”
“不管大小，不管重要不重要！”
“我不是只想陪你走好风光的时候！”
“我也想在你低谷时，和你一起撑伞！”
安然看着他，眼眶一热，差点没绷住。
她点点头，声音有些哑：
“好！”
Mark笑了笑，转身下楼。
她靠着门站了一会儿，直到听见楼道里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才慢慢关上门。
关上门的那一刻，她忽然意识到。
自己，终于敢去期待未来了。
不再是提心吊胆地想：“如果失去怎么办！”
而是心里踏实地想：“无论怎样，我都不会一个人了！”
另一边，傅衍慈坐在空无一人的公寓里，点开手机。
屏幕上停留着一张照片。
是安然新系列发布会时，被偷拍下来的一张照片。
她穿着一袭黑色礼服裙，头发高高盘起，耳边一对小巧的银耳环，整个人像是一束温柔又坚韧的光。
他看着照片，喉咙发紧，指尖轻轻在屏幕上摩挲。
这就是他曾经亲手推开的女孩。
他明白，现在的她，早已不需要他的任何关心。
她有了新的生活，有了可以依靠的人，有了自己的未来。
他成了她过去的一部分，像是岁月里翻篇的一张旧纸，泛黄、模糊、被小心翼翼地收进角落。
他没有怨。
也没有妄想。
只是无数次在深夜里，一遍遍地问自己：
“如果当初我没有错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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