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心不会再动摇
她不是冲动，不是情绪化，更不是在拿自己当话题炒作。
她只是觉得，她的人生，她的孩子，她的过去，不该被任何人拿来当谈资。
她闭上眼，脑子却越来越清醒。
她想起当年怀孕时，去医院做产检，医生问她：“父亲这边联系方式填一下！”
她愣了五秒，才回过神说：“没有！”
医生没说话，只在纸上划了一横。
她记得那横线，是最刺眼的一个符号。
她回家后在厕所坐了两个小时。
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不甘心。
她那么努力地去爱一个人，到头来连一张产检表上的那一栏都填不进去。
她从那之后就学会了自己来。
生孩子签字，自己。
出院办手续，自己。
孩子发烧，自己。
孩子学校家长会，自己。
她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没人回应，习惯了没人替她分担，习惯了强撑，习惯了一个人熬夜画图还要在孩子醒之前装作睡了一整晚的样子。
她以前很怕孤独。
但现在不怕了。
她怕的是，在孤独里还奢望有人靠近。
那种等待，比孤独本身更可怕。
她把手机关了屏，翻了个身，把苗苗搂进怀里。
孩子在梦里蹭了蹭她，小手扣住了她的睡衣角。
她鼻子一酸，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妈妈在！”
说完这三个字，她才慢慢闭上眼。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
傅衍慈那晚一夜没回家。
他开着车在城市里转了一整晚，从高架桥开到老城区，又从老城区转回滨江路，一圈一圈，像是把过去那些他们一起走过的路都重走了一遍。
车开到她旧住的那栋楼时，他停了下来。
那是她刚搬出来独立租房时住的地方，一间很旧的老房子，楼梯都摇摇晃晃的，电线外露，楼下还有个垃圾站。
她那时候说：“我不在意环境，我只要能画图，能有床睡就够了！”
他没说什么，只是在她搬进去的第一天，把一整套净水系统和加固锁送了过去。
她收下了。
但没说一句谢。
因为她已经失望了。
他坐在车里，靠着椅背，脑子里全是她站在直播间时的模样。
冷静、坚定、没有任何犹豫。
她说：“这个孩子没有父亲！”
“早就死在我生命里！”
那句话比她当年离开时留的字条还狠。
她那时候只写了一句话：“我不会再等你了！”
可她还是等了。
她离开那年，他偷偷托人查她下落，她在M国那段时间，他知道她在哪，却没出现过一次。
不是不想去。
是怕。
他怕她真的不想见他了。
后来她回来了，有了品牌，有了名气，有了自己的生活，他更不敢靠近。
他不是没想过冲过去把她拉进怀里，跟她说：“我知道我以前错了，给我一次机会！”
可他知道，她不会给。
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会为一句话落泪的人了。
她现在太清醒，清醒得像一把刀。
他靠在车里，喉咙里像卡了一块石头，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手机响了一下，是他助理发的消息：【安小姐工作室那边表示，您送去的那批定制石料已经被退回，对方表示不接受任何“无明确授权的私人馈赠”！】
他回了一句：【知道了！】
他不意外。
她就是这样，彻底切割，没有任何模糊地带。
可他还是想送。
不是为了让她原谅，而是为了让她知道，他记得她喜欢什么石头，记得她用什么比例切割，记得她喜欢半透明不规则的裂纹石英。
这些年，她的喜好没怎么变，可她变了。
变得再也不属于他了。
Mark那晚在家里坐到很晚。
他没看直播，但他看到了剪辑片段。
安然那段话，他听了一遍又一遍。
“我一个人带着他熬过每一个夜晚！”
“生病、搬家、发烧、找学区房，全是我一个人！”
“他姓什么，是我决定的！”
Mark盯着屏幕，手指一紧，心口像被刀割了一下。
他不是不知道她有多苦。
可他没想到，她苦得这么彻底。
她从来没提过。
哪怕是最艰难的时候，她也只是说：“挺一挺就过去了！”
他想起她刚刚在M国落脚的时候，每天白天跑设计工厂，晚上去语言班学习，凌晨画稿，第二天还要带孩子去早教班。
她一个人，撑起了一个完整的世界。
她不是不需要爱，是她不敢再要了。
他现在才明白，她不是在拒绝他，她是在保护自己。
她怕一旦接受，就又要失去。
她怕这次再摔一次，她真的起不来了。
他看着那段视频，眼眶一点一点发热。
他想冲过去抱住她，跟她说：“我在！”
可她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情绪。
她只信事实，只信时间。
他打开手机，给她发了一条微信：【我刚刚看了直播。
你说得很好。
你说出来了所有该说的话！】
一分钟后，她回了两个字：【谢谢！】
他盯着那两个字，笑了一下，心酸得像是被一口气堵住。
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放下。
也许永远不会。
可他愿意等。
哪怕她一辈子都不回头，他也愿意站在她走过的路上，把她掉下的所有东西，一件一件捡起来。
不是因为她给过他什么。
而是因为她太值得。
安然第二天照常上班。
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提直播那天的事，所有人都很安静，只把资料整理好放在她桌上。
她开完会，从办公室走出来时，看到工艺师在调试设备，她站了一会儿，走过去：“这一块石头角度不对，重新磨！”
“是！”
“线条要往里收三毫米，不然戴上耳朵角度会偏！”
“明白！”
她一连说了七八个调整建议，一点不马虎，眼神犀利。
直到把最后一件饰品调整完，她才直起身。
“这批做完，先封存一半！”
“要公开展出吗？”
“不，先留着！”
“是！”
她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门口放着一束花。
是白色的山茶花，花卡上没有名字，只有一句话。
【别让伤口决定你是谁！】
她拿起花卡，看了很久，最后放进抽屉，花收了，但她没回应。
她不想知道是谁送的。
也不想感谢谁。
她只知道—
现在的她，不靠任何人，也活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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