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来越黯淡。
几个呼吸的功夫,已经彻底黑透,玉米叶子在风里“噼里啪啦”的作响,感觉跟有人躲在暗地里拍手似的。
我闷头抡着铁锹,土块崩得满脸都是,也不知道刨了多少下,谢德突然踹了我一脚:“够了!”
我双手拖着膝盖直喘粗气,汗珠子滴在手背上,凉飕飕的。
“呼啦!”
谢德蹲下身,跟扔麻袋似的将黄兴推进我刚挖出来的坑里。
而此刻那家伙的胸脯依旧一鼓一鼓的,喉咙里发出小猫叫似的呻吟。
“填土吧!”
谢德再次把铁锹塞我手里,锹刃上还沾着碎头发。
我盯着坑里那张血呼刺啦的脸颊,铁锹举到一半就僵住了。
不行!我是个人!坑里的也是个人!
“你好像很有想法!”
谢德突然揪住我衣领,勒得我喘不过气。
“不是,我只是有点害怕。”
我慌忙摇头辩解。
“废物!”
他直接抢过铁锹铲起土,“唰”地扬在黄兴脸上。
土沫子瞬间糊住了对方的嘴巴,可“救命”两个字还是从牙缝里漏了出来,尽管声音微不可闻。
“快点!”
连续朝着黄兴黄兴铲了几锹土后,谢德将铁锹推给我厉喝。
“哦,好的好的!”
我机械的学着他刚才的样子,朝黄兴的身上扬土。
“嗯。”
他凝视几秒后满意的点脑袋,接着转身走向我身后。
我这才注意到,几米外的小土堆上居然架着一部摄录机,提示的小蓝灯一晃一晃。
妈的,他居然在录像!
血液一下子涌到的头顶,这玩意儿要是落到李廷的手里,我特么这辈子就算彻底栽了!
“加快进度!”
谢德低头扒拉几下摄录机催促。
“明白!”
我趁着这个空当,抓起块土坷垃迅速甩进一旁的玉米地里。
“谁?”
发生的动静,惊得他像狼似的猛地回头。
“去你爹的!”
我趁机一个箭步冲了上去,铁锹带着风声重重砸在他后脑勺上。
“嘭”的一声闷响,谢德直挺挺栽倒,摄录机也“哐当”一下掉在我脚边。
屏幕还亮着,镜头里映着半埋在土里的黄兴,还有我举着铁锹的狰狞模样。
“你特么居然敢..”
谢德突然抽搐着抬手抓我脚踝,眼睛瞪得像要爆出来。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啥都顾不上了。
不行,这事绝对不能漏出去,更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一边胡乱思索,我一边发狠的照着谢德的脑袋连拍几记。
一下!两下!泥土混着血沫溅了我满脸。
直到他彻底没了动静,我才喘着粗气瘫坐在地,摄录机的蓝灯还在一闪一闪,可怖又嘲讽。
“呼..呼..”
粗重的喘息声从我口中发出,谢德仰面躺在泥地里,脑袋歪成诡异的角度,嘴角还挂着半凝固的血沫子。
余光一闪,我瞥见那台摄录机还在幽幽泛着蓝光,心脏猛地悬到嗓子眼,扑过去时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凸起的青石上,疼得眼前直冒金星。
手指在按键上打滑,尝试了好多次才总算掐断录像。
“救...救我...”
角落里突然飘来气若游丝的声音,黄兴半截身子还埋在土里,沾满血污的手指像濒死的蜘蛛,在坑壁上徒劳地抓挠。
“闭嘴!”
我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犹豫片刻后冲过去将他刨了出来。
他瘫在我怀里,温热的血顺着我的袖口往下淌,嘴里还在不停念叨“一定报答”。
怒火突然冲破我的理智,我掐住他的衣领嘶吼:“要不是因为你这个逼养的,我他妈至于...”
怎么办?!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我跌坐在地,烟盒从颤抖的指间滑落,打火机“咔嗒咔嗒”的按了七八次,火苗才颤巍巍舔上烟卷。
火星明明灭灭,望着谢德那生死不明的躯体,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坐在两个定时炸弹中间。
谢德要是死了,我特么就是杀人犯!
可他要是活着,李廷的报复绝不会轻饶。
烟雾呛得我的眼眶发酸,却分不清脸上湿的是冷汗还是眼泪。
“对,我还有手机!”
突然间我想起在车上时候,李廷曾给我打电话的那部老年机,随后手忙脚乱地在裤兜里翻摸。
老年机的棱角硌得我掌心生疼,屏幕蓝光亮起的瞬间,我的记忆却像被搅碎的浆糊,老毕多少号来着?二盼的号码是什么?!彼时我大脑空白一片,那些平日里烂熟于心的数字,此刻全变成了乱码。
“安安...我媳妇!”
深呼吸几下,强制自己冷静下来,我猛地拍了下脑门,我总算记起来安澜的号码,电话拨出去的刹那,我的心脏几乎要冲破胸腔。
“喂?谁呀?”
几秒钟不到,安澜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像根救命稻草一般,让我瞬间热泪盈眶。
我死死攥着手机,喉咙里发出的声音连自己都认不出:“媳妇是我,樊龙,我他妈闯祸了,捅了个天大的娄子,好像杀了...”
听筒里传来急促的布料摩擦声,跟着是个男声劈头盖脸砸过来:“怎么回事?你的具体位置!”
是安禁的声音!
我仰头看向黑沉沉的天空,玉米秸秆在头顶摇晃,像无数只举起来的手。
冷风钻进领口,激得我一个哆嗦:“市郊的小...小王庄,东边的苞米地...满地都是血...”
话没说完,我膝盖一软跌坐在泥土里,剧烈咳嗽起来。
“现在听我说!”
“我闯祸了,我闯祸了..”
我像复读机一般的不停念叨个不停。
“闭嘴樊龙!你他妈给我挺住!”
安禁的吼声震得我耳膜发疼,倒是也让我一下子冷静不少。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的开口:“现在听我说,按照我的安排进行,你先围着旁边转一圈,尤其是十米之内,看清楚有没有人!“
“好,我马上做..”
我爬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的沿着四周打转,鞋底碾过谢德的头发时发出”咯吱“声,吓得我忍不住惊呼出声。
“没...没人!”
我喘着粗气回话,裤腿扫过玉米杆,惊起几只扑棱蛾子撞在脸上。
“薅一些玉米杆子把你闯的祸盖起来,能盖多少盖多少!”
安禁接着又道,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
我跌跌撞撞拽住一大捧秸秆向上猛扯,纤维断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地里格外刺耳。
绿色的汁液溅在手腕上,混着血污黏糊糊的。
费劲巴拉好一阵会儿后,我总算将谢德的半截身子拿玉米杆蒙上,只露出对方那只穿着黑皮鞋的脚,鞋尖还在微微抽搐。
“最后,点根烟,找个干净地方等着!我已经在去的路上!”
听筒里传来打火机开合的声音,安禁利索的下令。
“我..我..”
“我他妈什么我啊!听见没有?别叽霸瞎琢磨!”
安禁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我马上就到,你守着原地别乱动,更不要任何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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