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得!”
我低骂一声,把酒瓶往他怀里一塞埋怨道:“那你特么咋不早说啊!”
“我..我也是刚想起来。”
郭浪帅的脸庞涨得通红,不停抽着气呢喃。
“这他妈咋整啊?”
我烦躁地抓着后脑勺,急的直跺脚:“人都走远了,我再追出去像什么话?”
难怪他刚才磨磨唧唧跟我说了那么一大通,又是感慨又是问退路的,敢情是过生日触了景。
我抽了口气念叨:“发个短信问候?显得也太轻了,送礼吧?这时候找过去更特么尴尬。”
郭浪帅把酒瓶放到旁边的桌上,挠了挠下巴颏道:“其实龙哥,李主任每年生日都不兴大办,以前安俊在家,爷俩就找个小面馆,点几样小菜,一瓶二锅头就对付了。”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点:“现在安俊在国外,估计...就他一个人了吧。”
我举着酒瓶的手停在半空,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
刚才他那句“怕自己下不来”的话,还有说让我去投奔安俊的嘱托,合着就是一个人过生日时,憋在心里的话。
“奶奶个哨子的!”
我掏出手机翻了半天,瞅着李廷的号码,但终究还是没按下拨号键。
有那么一刻,我竟突然开始后悔将“录像”送给了杜昂。
李廷在黄兴这事儿上,确实做的不地道,但不可否认,我们现在能够爬起来,他居功至伟,尤其是早几次哥几个不论谁跟人干仗,他都会交代田强或者其他人去保护,我们现在的“绿植公司”,光哥正在盯着装修的“民心大厦”,哪样不是老头儿送给的,可以说没有他的话,龙腾公司还是一群任人宰割的小卡拉米。
“妈的,我还是出去找找看吧。”
沉默几秒后,我冲着郭浪帅说道。
“我跟你一起。”
郭浪帅也立刻接茬。
没几秒,我俩一前一后冲出公司大门。
我四处张望着,没见到李廷的影子。
郭浪帅却眯着眼瞅向半空,像是在琢磨什么。
“咋的?你特么搁这儿请神上身呢?”
看他这模样,我抬手在他胸口捣了一拳。
“不是。”
他回过神,低声道:“我在想,领导可能去‘她’那儿了。”
“他?哪个他?谁啊?”
我赶紧追问。
“哎呀,这事我不能说。”
郭浪帅眼里闪过一丝挣扎,随后使劲摇了摇头:“龙哥,你别问了。”
我皱了皱眉,他这吞吞吐吐的样子更让人起疑。
但看他那坚决的架势,再问估计也问不出啥。
“行吧!”我往街两头望了望,随后抬手道:“那分头找?你往东边,我去西边。”
郭浪帅点头应着,转身就往东边跑。
我盯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西边空荡荡的街道,不禁叹了口气。
不论我跟李廷之间掺杂了多少利益纠葛,至少现在我还得仰仗着他这棵老树。
更别说,他儿子李安俊管我喊一声哥,我们是实打实的兄弟,就冲这层关系,当叔的过生日,我总不能装聋作哑。
今儿见着的李廷,早没了平时里那副八面玲珑的派头。
褪去那身光鲜靓丽的身份,说白了这就是个可怜老头,一个连生日都没人记得、没人陪过,只能自己揣着心事瞎溜达的凄凉人。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烟,又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夜色越来越沉,街边的烧烤摊支起了棚子,油烟混着孜然味飘过来,让我不禁食指大动。
“操,先找着再说。”
我抬手轻扇了自己一记小嘴巴子,而后加快脚步往西边走,心里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哪怕就买瓶酒,陪老头站着喝两口也行啊。
不知道该说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还是冥冥中自有巧合。
往西走了没两条街,就看见前头路灯底下站着道熟悉的身影。
那家伙双手后背着,正慢悠悠地往前走,不是李廷是谁。
他身上洗得发白的老头衫很是扎眼,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面鼓鼓囊囊的,看着像是刚从路边的小卖店里出来。
我赶紧加快两步追上去,离着还有几步远就喊了一声:“叔!”
他闻声回头,看见是我,稍微愣了一下,随即嘴角浮起一抹笑容:“你咋跟来了?”
我挠挠头,没好意思说特地来找他,只好随手指向不远处的小卖店瞎掰:“没烟抽了出来买包,我刚跟郭秘书合计着喝两口,才想起来您可能还没吃饭,正好咱们一块..”
他眨巴两下眼睛,大有深意的望着我,大概三四秒后,扬了扬自己手里的塑料袋,里面露出半截火腿肠和两包榨菜笑道:“巧了,酒我有,菜我也有...”
“嘿嘿嘿,那我蹭您一顿不介意吧?”
我乐呵呵的凑上前憨笑。
“介意,必须得AA制昂,每次我跟安俊吃饭,我俩都A得。”
李廷笑盈盈的应声,此时此刻我俩之间的对话倒比会议室里那时候舒坦的多。
“那咱们..”
“咱就去那边公交站牌底下吧,我看那儿就挺合适的。”
我正想招呼他回公司找个舒坦地方,李廷已经抬手指了指马路边。
“听您的!”
片刻后,我俩就那么并排坐在公交站牌的铁椅子上,一人手里攥着瓶巴掌大的二锅头。
他从塑料袋里掏出榨菜和火腿肠,撕开包装往中间一放,也不嫌路边灰大埋汰,咧着嘴就跟我碰了碰瓶底。
“咕咚!咕咚!”
两口烈酒下肚,辣劲从我的喉咙烧到胃里,我俩都笑了,我压在心底的那股子歉意也不由减弱几分。,
路过的下班族捂着鼻子绕着走,买菜大妈用方言嘀咕着“俩醉汉”,眼神里满是嫌弃。
这些人哪能想到,身边这个穿着老头衫、啃着火腿肠的干瘪老头,可是能让整个崇市都跟着抖三抖的通天人物。
李廷抹了把嘴,酒液顺着下巴滴在衬衫上,他毫不在意的微笑:“你看,这么喝酒也挺舒坦的吧。”
“是的。”
我狂点脑袋应声。
“这喝酒啊,不讲究菜,更不在乎地方,主要还是看心态和陪酒的人。”
李廷掐起两条榨菜丝丢入口中,哈哈大笑起来。
我举着酒瓶跟他再碰一下,瓶身撞出清脆的响:“那是,这风一吹,比啥都得劲。”
路灯把我们俩人的影子叠在一块儿,像极了一副歪歪扭扭的画。
“在那桃花啊,盛开的地方..”
塑料袋里的榨菜快吃完了,酒瓶也见了底,他忽然哼起段不成调的曲子。
“您这歌,可有些年头了啊。”
“嘿,歌老了,我也老了。”
李廷灌了口酒,感慨道:“这还是当年上山下乡那会儿,从文工团的姑娘那学的。”
他望了一眼头顶上的路灯,眼神飘得老远:“想想那时候也挺好,兜里比脸还干净,可心里头没那么多念想,日子不算顺顺当当,可天亮了就有活儿干,天黑了倒头就睡,踏实。”
酒瓶在手里转了半圈,他忽然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哪像现在,晚上躺床上,脑子复杂的像自己跟自己开大会。”
“哈哈哈,您这个形容真贴切。”
我立马翘起大拇指捧臭脚。
“你说这人呐,爬多高才算高?坐多稳才算稳?”
他忽然把酒瓶往地上一扔,发出“咚”的闷响:“我明明记得,年轻时候的梦想,就是让跟前的老百姓能顿顿吃上热乎饭,冬天不挨冻得。”
说到这儿,他忽然卡住了,喉咙里“咳咳”响了两声,像是被酒给呛着似的,我赶紧递过去半瓶矿泉水,他接过去猛灌了两口,手背抹了把脸,苦笑道:“后来就不一样了,爬着爬着,就忘了自己当初为啥要爬了,眼里就只剩谁比我高,谁想拽我下来...”
望着他失神的侧脸,我没接茬,心里莫名百感交集,原来再厉害的人物,也会念起当年那段没欲望的日子...
寻飞说:“感谢柒佰催更,特加更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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